“驾!”数名清军斥候拼命的打着跨下的战马,向大营方向驰去,在大营外,尘烟四起,不时有快马从外面返回,清军斥候去的快,回来的更快,每个人脸色都有一种仓皇的神色。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报,皇父摄政王,西面明军离此只有二十里,预计马步兵力三万人。”   “报,皇父摄政王,东面明军离此只有三十里,预计马步兵力三万人。”   “报,皇父摄政王,北面明军离此还有四十里,预计马步兵力四万人,四万蒙古大军已经不知去向。”   ……   各种消息源源不断的进入多尔衮大营内,派出去的斥候损失大半,不过,总算得到了他们所要的信息,搞清了明军大概的兵力布置。   三路明军离他们越来越近,明军已经张开大网想要将他们全部罩在网中,罗洛宏、勒尔锦、遏必隆、英俄尔岱等人的目光都放在多尔衮身上,等待多尔衮下达命令。   巴牙更是满脸愧色的跪在地上,他负责协助蒙古人阻止明军的援军,哪知道明军狡猾,表面上每日只前进数里,实际上却另分两路,竟然打着将他们全部包围的主意。蒙古人要走,他无法拦阻,只能带着二千正黄旗的官兵返回。   多尔衮扫了众人一眼,罗洛宏、勒尔锦等人脸上都是一片懊恼的神色,这也难怪,本来这次是一次重创明军的机会,没想到由于时间的耽搁,现在反而成了明军围剿自己,任谁心中也高兴不起来。   “巴牙听令。”多尔衮大喝道。   “奴才在。”巴牙抬起头,双眼通红,目光中更是好象蕴着一团火一样的东西。   “你领正黄旗拦截西面的明军,至少要拦截对方二个时辰以上,时间越长越好。”   “奴才遵令,皇父摄政王放心,只要奴才还剩一口气,绝不会让明狗前进一步。”巴牙的口气坚定无比,正黄旗只剩下二千多官兵,却要拦截明军三万大军,恐怕连九死一生的机会也没有,巴牙却毫无推迟之意,他已经作好了死的准备。   “你去吧。”多尔衮语气忍不住有点心酸,这两千多正黄旗的官兵恐怕活不过一天,几天前换回来的七千妇孺也不知能逃出多少人,正黄旗还是注定要覆灭。   “是,奴才告退。”巴牙又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才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营帐,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从西面方向而去,想必是巴牙带着正黄旗仅剩的官兵已经出发。   “英俄尔岱。”   “奴才在。”英俄尔岱脸色一变,这个时候被皇父摄政王点名绝不是什么好事,西面有巴牙挡着,眼下还剩东北两面,大军必须选一处突围,另一面自然要人去拦阻。   果然,多尔衮马上道:“本王给你四千人马,务必将北面的明军拦在二十里外,天色末黑前不许后退。”   “奴才……遵令。”英俄尔岱迟疑了一下道。   眼下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不过,好在北面的明军离此地还有四十里,如果加快一点速度,沿途骚扰,这三个时辰说不定还可以拖过,比起巴牙的任务来,英俄尔岱并非完全没有活命的机会,英俄尔岱默默的抱了抱拳,马上离开,不一会儿,同样一阵马蹄声传来,在北面渐渐消失。   西面,北面都派人拦截,剩下大军突围就只有东面一途了,果然,多尔衮的声音传来:“诸将听令!其余各旗人马和本王一起,向东突围,一刻内出发。”   “遵令。”罗洛宏、勒尔锦、遏必隆等人纷纷起身,一脸严肃之色,抱拳向多尔衮行礼过来,马上转身出去。   虽然早在一个时辰前得到消息后,清军就开始作撤退的准备,但一刻时间还是太短,许多锅碗瓢盆,帐蓬之类的东西清军都来不及收拾,只能抛弃,最无奈的是那些刚刚换回来没有几天的正黄旗的老弱,他们中许多人都没有马匹,只能被大军抛下,一时之间,清军阵内哭声振天。   “不好,鞑子要逃。”李成栋失声的道,双方相距不过数百步,清军的动作当然瞒不过明军,眼看着清军刚刚又是喂马,又是收拾东西,眼下许多人还是翻身上马,李成栋自然猜到对方的意图。   “想逃,没那么容易,李大人,你率军守住大军物资,末将率无畏营出击,缠住鞑子。”江天水马上道。   “笑话,我的部下都是骑兵,正好对鞑子追击,为何要我留下防守,江统领,还是你的无畏营留下守营。”   “李大人,就不用争了,不如全军出击,只留少量人马守营,反正鞑子现在不会有心思来打这些物资的主意。”   李成栋想了想:“也罢,你我各留两千人留营,其余人马全部出击,不过,为防万一,江统领,你还需留下守营才行。”   江天水只好点了点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虽然与李成栋互不统属,只是他暂时归李成栋节制,也不得不听令。   抛开已经先一步逃走的四万蒙古骑兵不算,多尔衮此时统率的满蒙联军还有五万人,其中二万蒙古人,三万满人精锐,可以说战力依然可观,五万大军这一拨营移动,马上形成一道铺天盖地的气势,让人感觉不可阻挡。   虽然时间紧迫,只是马力有限,前面还有三万明军拦路,清军并不敢放开马力急驰,只能用小跑前进。   嚓嚓声中,明军的外围数辆大车被移开,李成栋一身披挂,长刀前指,嘴里大喝道:“杀!”   “杀!”随着李成栋的喝声,八千明军骑兵率先冲出大营,如同猛虎下山一样向清军中军直接冲击过去,八千骑兵身后,则是八千火枪兵,他们的声势虽然没有骑兵大,可是谁都明白,这些火枪兵的杀伤力比骑兵更恐怖。   若是昨天明军愿意冲出来交锋,清军上下肯定会热烈欢迎,只是此时一心逃走之际,对于明军这种行为,只能切齿痛恨。   多尔衮已经料到大军一旦起营,明军不会任由自己离去,肯定会出兵试图缠住自己,看到明军出击,清军并没有慌乱,“呜、呜。”的牛角声中,从五万大军中分出一支五千左右的人马,飞快的向明军迎上来。   “杀!”双方以骑对骑,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刹时间,人吼马嘶,鲜血飞溅。不时有人从马上摔下。   见到己方的骑兵被对方分出来的一股兵力缠住,无畏营的火枪手没有加入到攻击的行列,而是绕过交战的区域,向清军的大队扑过去,这次清军没有再分出兵力来阻挡,只是加快了一点马速,将火枪手甩在身后。   眼看着清军渐行渐远,无畏营上下却没有停止脚步,一直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追在后面,此时他们虽然不知道前面有大军拦路,只是他们自信凭着双腿追上清军,不过追的距离可能有点远而已。 第300章 正黄旗的末日   在离两军大营西面二十里处,旌旗飘扬,蹄声隆隆,三万大军如同红色的海洋,一浪一浪向前滚动,高达半米多高的青草,在大军过后,已经深深的碾进泥中,一条平整的道路在大军身后出现,充分验证了“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这句名言。   大军一路向前,仿佛可以碾碎任何挡在前面的东西,偏偏好象是有人故意要螳臂当车一般,前面一条黑线出现,接着蹄声响起,一队两千多人的黑衣黑甲骑士冒了出来,这队二千多人的黑衣骑士此时全部已经长刀出鞘,杀气凛然。   两方一红一黑,泾渭分明,只是黑色的一方和红色的一方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在无边无际的红色大军面前,黑色的队伍就犹如蚂蚁和大象一样的区别。   “报,靖国公,前面有一队满人挡路。”一名传令兵策马来到黄得功面前禀报道。   “本公看到了,传令,分出五千骑兵迎敌,其余大军继续赶路。”   “是。”那名传令兵正要下去传令,对面的巴牙已经冲起了长刀,嘴里大声喊了起来:“冲!”   “冲!”两千多正黄旗士兵一起呐喊,紧跟在巴牙的身后,隆隆的蹄声仿佛鼓声一样敲击在满人心中,他们扬着长刀,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不过他们的眼睛却显得有一点不是太专一,而是时时扫向左右。   “找死。”看到冲过来的满人,前面的明军军官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满人人数少,偏偏还不知道集中兵力,反而呈一条稀薄的阵线向明军冲过来,简直是送死,他们却不知,巴牙如此做有自己的苦衷,如果只攻击一线,明军完全可以只留部分兵力与他纠缠,那根本达不到阻挡明军的目的,事实上明军统帅黄得功也正想如此做,巴牙只好先发起冲锋,并尽量将阵线拉大。   若从高处看,满人的阵线就象是一条横着的长棍,直接向明军阵线拦腰横扫,明军不得已,只得命令大军停下,一名明军军官手中长刀举起,大声喊道:“准备射击。”   哗啦,数千支火枪举起,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前方,面对着既将冲过来的满人。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快要接近明军火枪射程时,明军的火枪手浑身血液沸腾之极,满人突然一偏马头,棍子一样的阵线向两边分开,在明军面前兜了一个大圈,随即又在前方汇合,再次面对着明军。   “该死的鞑子,胆小鬼,不要跑。”   “狗娘养的鞑子,真是没种。”   “哈哈,鞑子害怕了,怕了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赶快滚吧。”   ……   发现自己被愚弄了的明军纷纷破口大骂,他们已经准备发射了,偏偏在射程外满人转了一个向,明军上下的郁闷就可想而知。   巴牙不是傻子,他知道若是自己带着部下以这样的阵形向明军冲击,那和送死没有区别,他虽然不在意生死,更在意的是拖住明军两个时辰,只是若一开始就死了,那又如何能拖住明军,只得虚张声势。   不过,这种虚张声势的行为对骑术和马力都有极高的要求,多来几次,战马就会消耗大部分精力,只是眼下能拖一刻就一刻,巴牙自然顾不得许多。   “靖国公,鞑子太猖獗了,末将请求出击。”一名叫杨六的副将请求道。   “好,杨将军,本公给你三千人马,将这队鞑子缠住,其余人继续前进。”   “是。”杨六向黄得功拱了拱手,策马来到左侧的骑兵面前,在前面绕了一个半圈,前面明军骑兵顿时明白杨六的用意,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   “呛啷。”杨六拨出了长剑,没有多余的话语,他的长剑前指:“攻!”两腿一夹,他的战马已经启动,后面“呛啷。”声一片,一队三千人的骑兵从大军中分出,向一支箭头,直指向刚刚停下来的清军。   巴牙正想着重复一次刚才的举动,见到明军分出一队三千人的骑兵向自己杀来,脸上一振,指了指旁边一名满人军官,道:“巴哈图,给你三百骑兵,拦住这队明军。”   “是。”三百对三千,这名叫巴哈图的满人却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刀扬起:“冲。”   刚好一个牛录的满人跟在巴哈图身后,向明军三千大军迎了上去,正在冲锋的明军都是勃然大怒,手中长刀紧握,恨不得将满人一刀斩碎。   两支骑兵猛然撞在一起,刹时间,人吼马嘶,鲜血飞溅,满人人数虽然少,只是骑术却精,双方刚开始的接触面毕竟有限,明军暂时无法发挥出人数的优势,满人三百人堪堪将明军三千大军挡住。   “杀!”巴牙没有去管那三百骑兵,带着剩下的二千多满人再一次向明军冲来,刚想前进的明军只得又停下来,用火枪指着前方,这次巴牙故施重技,在明军射程前转向,不过,这次明军却没有任由巴牙溜走,明军中军帅旗挥动,又一次明军骑兵从主队冲了出来,向满人屁股后面追了上去。   巴牙无奈,再一次分兵,又是三百名骑兵向明军迎了上去,就这样,连续七次后,巴牙身边只剩下最后四百余骑了,当一支明军骑兵再冲出时,巴牙只能由自己带着四百余骑上前。   这是一场骑兵与骑兵之间的大战,双方分成七八个相隔不远的战场,舍生忘死的撕杀着,明军除了黄得功身边还剩下一千余骑兵外,其余一万四千骑兵悉数上场,而另外一万五千羽林卫刚暂时只能在旁边看戏,他们无法加入到骑兵之间的战事中,如果要强行加入,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人。   “羽林卫前进!”   “咚!咚!咚!”整齐的脚步声将战场的撕杀声都暂时盖过,一万五千羽林卫索性丢下整个战场不管,向前行军。   巴牙虽然看到,只是他手头再也没有一兵一卒,无法分兵拦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羽林卫离去,渐渐消失在他的眼中,不过,以他二千多的兵力,现在已经拦截了明军大半个时辰之久,已经足以自豪了。   刚开始满人凭着拼死的勇气和精湛的骑术,抵挡住了差不多是自己十倍人数的明军,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伤亡越来越多时,人数差距再一次拉大,满人已经无法支撑了,他们被明军团团围在中间,发挥不了骑术的优势,每时每刻,一名清骑就要面对二把,三把甚至更多的明军兵器,稍一疏忽就是落马身死。   “铮,铮”一名满人挡住两把长刀,这名满人身材强壮,全身肌肉鼓起,是满人中有名的巴图鲁,挡住两名明军的长刀竟然不显得吃力,就在他想要反击时,“咻!”的一声,一支长箭向他的咽喉袭来,满人脸上全是一片惊骇之色,危急中,他仅来得及低头一躲,长箭从他脸上擦过,给他脸上留下一道血印。   虽然躲过这支长箭,可是这名满人却忘了,他还要面对两把长刀,趁着他躲闪箭支的时刻,一名明军长刀抽出,向满人握刀的手臂斩去,“噗。”长刀划过那名满人的手臂,满人粗壮的手臂顿时断为两截,他啊的一声大叫,痛的脸上全是汗水,这还没完,没有长刀的阻挡,另一名明军的长刀顺势一捅,刀尖完全没入满人的腹部,一股鲜血从满人腹部飞溅而出,明军将刀一收,那名满人身子晃了晃,“砰”的一声载到地上。   “咻!咻!咻!”不时有长箭射进满人的圈子,满人不但要抵挡数人的攻击,还要抵挡天上飞舞的箭支,一时满人手忙脚乱,死伤惨重,渐渐的,战场越来越少,七个,六个,五个……许多战场上的满人已经全部身亡。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战场了,除了围绕在巴牙身边的一百多名满人外,二千多满人,大部分都惨烈战死,只有一百多人做了俘虏。   “杀!”这一百多名满人围在巴牙身边,疯狂的呐喊着,每个人都是眼睛发红,状若疯狂,突然,他们只感到压力一轻,一直围绕在他们面前的明军如潮水一般退下,与他们拉开了数十步的距离。   这些满人才从疯狂中醒来,茫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他们,其余同伴都已经不见了,顿时心中一片悲凉,一股末日来临的气氛笼罩着这支队伍。   “降!降!降!”无数明军的喊声传来。   巴牙打量着自己的一百多名部下,所有人身上的衣甲都沾满了血迹,这些血迹有自己的,明军的,同伴的,谁也分不清,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一丝疲惫之色,他惨然一笑,声音低沉:“正黄旗的巴图鲁们,我们虽然没有拖住明军二个时辰,不过,眼下我们已经战到最后,要想活命的,你们就降了吧。”   “不降!我们——不降!”一百多满人同时大呼起来。   “好,有种。”一名明军军官竖了一下大拇指,嘴里却毫不客气:“射!”   无数的利箭呼啸着飞向中间,数轮箭雨之后,一百多名满人正黄旗的官兵身上插满箭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第301章 网开一面   看着这些被密密麻麻的箭支射得如同剌猬一般的满人,四周的明军眼中流露出一股复杂的神色,就在数年前,满人还是一幅天下无敌的样子,大明军队一和满人相遇,无论是新兵,老兵都好象变得不会打仗一样,还没有开战就想着逃跑,结果是经常被满人以少攻多,这更是加重了满人无敌的传说。   如今满人头上早已没有了无敌的光环,虽然他们依然野蛮,凶恶,可是大明的军队已经脱胎换骨,即使同样是使用冷兵器,明军依然可以战胜满人,这一切只是在短短五年之间得到改变,大家当然清楚是谁带来了这种改变,对于皇帝,在许多人心目中已不是用简直的明君可以形容。   “继续进军!”黄得功的命令传了下来,除了留下少部分人照顾伤员,收敛自己袍泽战死的尸体外,其余一万多大军重新跨上马背,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很快将这处战场甩下。   另一处地方,李成栋领着大军正与满人断后的部队互相撕杀,八千明军与五千清军可谓势均力敌,斗了一个旗鼓相当,若不是满人一心想逃,说不定还会占上风,这让李成栋又急又气,顾不得让江天水笑话,将最后两千守营的骑兵也调了上来,这才勉强占了上风,不过,离击败满人却还差得远。   “咚!咚!咚!”西面一阵激烈的振动声传来,整个地面都在发出颤动,清军连忙用眼匆忙一看,数里之外,无数红色的身影出现。这些红色身影仿佛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从他们身上背着的黑色枪管来看,这些人无疑是明军的羽林卫。   勒尔锦大骇,不敢再和明军缠斗下去,嘴里大喊了一声:“撤!”拨马便逃。   “呜,呜。”的牛角声中,其余清军也慌忙转身逃跑,清军的阵线一下子就象戳破了的气球一般,马上崩溃下来,明军大喜,嘴里呐喊起来:“杀!”各种兵器,箭支齐往要逃走的满人身上招呼,不少满人刚刚转身,身上已是多处受创,嘴里惨叫着从马背上掉下来。   短短时间,满人伤亡几何数一样增长,只是谁也不敢留下来抵抗,稍一慢就有死无生,最终只有二千多满人脱离了与明军的接触,向远方逃去,剩下还有一千多满人被明军包围,无论如何左冲右突也无法逃离。   “追。”李成栋带着一半人马向前面追去,一路上,不停有落在后面的满人被明军如杀猪宰羊般斩杀,这队满人要想逃走,除了后面追击的明军外,前面至少还有二道关口。   多尔衮带着大军差不多走了二十五六里,映入他们眼中的是一片火红的颜色,一杆红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大旗绣着一个巨大的阎字,旗下,明军正一字排开,无数的明军就象是一座座雕塑一样驻立在中间,足足有十里左右的距离,将他们前进的道路挡得严严实实。   明军中间漆黑的火枪口直接前面。而左右则是虎视眈眈的骑兵,此时已经长刀出鞘,无数刀光在阳光下寒光闪闪,整个大军一片杀气腾腾。   这正是阎应元所领的东路大军,接到斥候传来清军选了东面作为突围的消息,阎应元马上命令大军停止行军,抓紧时间构筑了一道简陋的防线,此时明军阵前的草皮已经被破坏的乱七八糟,一个个拳头大的小洞赫然出现在草皮下面。这些拳头大的小洞正是明军在半个时辰内挖掘出来的,这种小洞对付步兵毫无用处,对付骑兵却有奇效,高速奔跑的战马马腿一旦陷入小洞中,一不小心就会折断马腿,将马背上的骑士摔下,被后面的战马踩踏而死。   十里范围,对整个草原来说微不足道,若是在一般的地方,急于逃跑的大军可能理也不理,直接绕过,偏偏这里的位置特殊,左面是一条河,右面是一些起伏的沙丘,如果要绕路。清军要么从河里游走,要么踏进沙丘中,等着明军的步兵追击。   “呼噜。”清军的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战场上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它们已经感受到一场大战马上就要开始。   “哒,哒。”一阵马蹄声响,两名戈什哈从中军直奔向左铡的蒙古人方阵,大声道:“皇父摄政王有令,阿苏惕、阿巴嘎所部骑兵出击,为大军打开缺口。”   “什么,要我们出击?”阿苏惕汗布里和阿巴嘎达来台吉不敢相信的问道,冲到前面无疑会死很多人,前面几次与明军交战,一直是满人大军出力,蒙古军队最多只是壮壮声势,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也是如此,没想到这次却要自己出力。   “怎么,有问题吗?”多尔衮的戈什哈冷冷的道。   “没问题,没问题。”布里和达来看到戈什哈的脸色,心中格登一下,顿时想起以前多尔衮怎么对待那些不听话的蒙古小族之事,哪不敢多言,连忙应了下来。   “那就好,请两位大汗马上下令出击,皇父摄政王会派兵在后方督促。”   “是。”两人自然知道多尔衮所谓的督促是什么,不敢再耽搁时间,手中长剑前指:“冲!”   闷雷般的蹄声响起,数千蒙古骑兵象一支黑色的箭头,笔直的向明军冲去,人还没到,蒙古人嘴里的呼嗬声就传来,正对面的明军不言不动,只是冷眼打量着向自己冲过来的蒙古人。   终于到了百步左右时,明军军官的喝声传来:“射击!”   “砰!砰!砰!”刹时间,硝烟弥漫,无数子弹从明军阵线射出,如同一阵金属风暴落入冲锋的蒙古人前方。   “咴律律。”中弹的战马悲鸣声响起,蒙古人前方一阵人仰马翻,最前面的蒙古骑士有的从马上掉落,有的连人带马倒在地上,鲜血到处飞溅,场面惨烈无比。   “冲,冲过去。”看到自己部下死伤惨重,布里和达来两人心都在滴血,只是看到满人两红旗的人马就在后面虎似眈眈的盯着,两人却不敢不出力,别说他们两族合起来只有八千骑兵,就是眼下蒙古人一共加起来也只有二万人,根本无法和同样有二万多的满人相争。   挨过数轮子弹后,好不容易冲到离明军只有二十来步的地方,又是一阵“咴律律。”的马叫声,许多战马踩到小洞中,猛烈的冲击力马上将马腿折断,马背上的骑士也被抛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随即又被后方的战马踏上。   “命令所有蒙古骑兵全线压上,各旗兵马随时准备出动。”对于蒙古人的惨重死伤,多尔衮毫不在意,哪怕这二万蒙古人死绝,只要自己的大军能冲出去也是值得的。   “遵令。”苏克萨哈应了一声,挥了一下手,几名戈什哈又向蒙古军队方向策马驰去,不一会儿,“呜,呜。”的牛角声又起,在满人的逼迫下,二万蒙古人同时向明军前线发出攻击。   二万蒙古骑兵就象是一股黑色的浪潮,向前狠狠的撞击,仿佛是坚硬的岩石也能一下子撞得粉碎,偏偏明军看似单薄的防线却是似危实安,蒙古人至多能冲到离明军二十余步左右,便纷纷落地,形成一道死亡线,不停的收割着蒙古人的生命,蒙古人虽然尽量用箭支还击,对明军的杀伤却是有限。   不过,蒙古人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至少前面那些明军挖的小洞几乎被人马尸体填平,他们也越来越接近明军的火枪阵线。   激战半响,眼看着明军的阵线就要与蒙古人短兵相接,明军前线尖锐的哨声响起,最中间的明军突然朝左右一分,让出一条宽三十余步左右的大道,见此情景,正焦头烂额的蒙古骑兵大喜过望,毫不犹豫的向中间通道挤去,很快,第一名蒙古兵就穿过这条通道,到达明军后方,接着头也不回的拍马飞逃。   “呼嗬,呼嗬。”其余各个阵线的蒙古人见此情景,马上撇下正在攻击的阵线,朝中间通道挤去,就象是积蓄已久的洪水突然找到了一个暄泄口一样,明军阵线顿时压力大减,又恢复了从容不迫的射击。   “轰隆!”无数黑点一样的手雷从两旁的明军手中扔到了中间,将正夺路而逃的蒙古人炸得尸横遍地,蒙古人却是不管不顾,全部向这条通道挤来,这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从通道中过的蒙古人,最终只有一半多一点的能从通道逃出,其余则全部倒在两侧明军的手雷和火枪之下。   明知道这条通道是明军的陷井,目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消灭自己,不过,面对这条明军放开来的通道时,满人还是动了心,这条通道说大不,说小不小,至少中间的人其本上是安全的。   “冲!”紧接着蒙古人身后,满人也向通道冲过去,当第一名满人通过通道时,也是欣喜若狂,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喜色,头也不回的向远方驰去。 第302章 诱降   事实上也容不得满人犹豫,后方一股尘烟已经升起,尘烟的规模虽然不大,单是一路人也就罢了,怕就怕明军的后援会陆续赶来,到时两下一夹击,再想冲出去就难了,多尔衮只得也夹杂在中间,向明军放开的通道冲去。   “轰隆!”   “砰!砰!砰!”   一进入通道,多尔衮的耳中全是明军手雷的爆炸声和火枪发射的声音,两侧的士兵和戈什哈如同蚂蚁一样纷纷往下掉,断腿残肢乱飞,多尔衮只感到自己脸上一热,他心中一惊,随即发现自己没有感到疼痛,忍不住用手一抹,手上一片殷红的血迹,自己脸上并没有伤口,却不知是谁的热血洒到他脸上。   “快,快些冲出去。”所有通道中的满人都是如此想,不过,随着蒙古人冲出去后,明军又将这条通道延长了不少,越到后面,能冲出去的满人越少,仿佛过了数年之久,多尔衮终于感觉到耳边各种爆炸和枪声变小下来,他往两边一望,两边都是青青的绿草,再也看不到红色的明军身影。   多尔衮返身一看,后面还有近一半满人没有冲出来,正在这道死亡的通道中挣扎,他心中一阵冲动,正想拨马返身将这些满人救出来,至少不必忍受着明军的屠杀,只是看着两旁近万名虎视眈眈的明军骑兵,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一口气,打马飞跑起来。   他如果返回攻击通道的明军,固然可能将明军设下的陷井破除,可是两旁一直未动的近万明军骑兵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对自己加以攻击,一旦被骑兵缠上,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最终多尔衮还是选择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好在多尔衮走得快,他刚走不久,两旁一直虎视眈眈的明军骑兵终于动了,无数马蹄翻飞,明军高举着战刀,向刚刚冲出通道的满人扑去,还没等满人来得及准备,明军已经将整个通道截断,剩下的五千多名满人被团团围住,再也没有他们逃脱的余地。   “杀!”剩下的满人又惊又怒,只得勉强振作精神,拼命拍打着马匹,想再一次冲开一条通道,只是明军已经下定决心将这些满人全部留下,又岂会如他们愿,一层一层的人员堵了上来,不但是火枪兵,骑兵还抽冷子就来一下,将满人的攻势打断,满人最后冲击的距离越来越远,除了箭支外,已经对明军完全构不成威胁,又如何能够冲得出来。   当满人听到身后马蹄声时,心中更是绝望起来,只是前面的明军许多人却是发出咦的一声惊呼,好象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样,一些满人感觉到古怪,也连忙转头向后望,这一望,被围的满人却是大喜,许多人忍不住大叫起来:“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   的确,来的竟然不是明军,而是清军,这队清军正是断后的这支清军,他们从李成栋手中逃脱后,半路上又遇到了八千无畏营的队伍,仗着马速,这队清军绕过这支羽林卫,一路逃到这里。刚好遇上了这场大战。   这两千多人加入战局其实于事无补,很快就被明军同样裹在中间,成为网中游鱼,只是对于这些被围的清军还是一个鼓舞,明军想将他们快速消灭却办不到,在天色快黑时,无畏营和李成栋的追兵先后赶到,这支清军更是插翅难飞。   枪声停了下来,明军将一堆堆篝火点燃,将中间照得亮如白昼,激战了一天的清军也是人困马泛,无力再冲,只得把马匹放在外面,作为屏障,剩下大约四千多人围坐成一团休息。   白天的一场血战,四万多满蒙联军,能够冲出去的只有二万人左右,这片草场上至少遗尸两万多具,微风一吹,空气中全是一片血腥味,外面明军大声的谈笑声传过来,虽然没有全歼满蒙联军,不过,加上另外两处战场,满人主力已经打残,明军基本上达到了目的,当然会兴高采烈。   远处狼嚎声响起,闻到血腥味的狼群已经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摄于草原上一堆堆篝火和军队浓烈的杀气,这些野狼明智的没有过来,只是在外面徘徊,只是一声声狼嚎传来,让人感觉分外的剌耳。   对于狼,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满人都充满着崇敬,他们把自己比做狼,而把中原汉人比做羊,在他们看来,每逢秋高马肥的季节,进入中原杀人抢劫就象是狼吃羊一样天经地义,此时的狼嚎对于这四千多满人来说,更象是一种讽刺,有谁见过狼被羊围住的情景?   他们恰恰忘了,无论是狼也好,羊也好,它们都是一种凭本能行事的动物,而人则是万物之灵,虽然没有尖利的牙齿,也没有锋利的椅角,可是人会创造,正是这种创造力才将人与动物区别开来。   相对于汉人创造出来灿烂文明,满人也好,蒙古人也好,他们还只是处于茹毛饮血的野蛮状态,即使凭着武力能够暂时征服,也只能凭着野蛮和愚昧才能维持其统治,最终还是要被别的文明远远的甩在后面。   今日是文明战胜了野蛮,并不是满人所认为的羊战胜了狼,只是以他们的智慧,只会认为汉人的火枪胜之不武。   勒尔锦呆呆的坐在一边,自从他过来后,自然成为这支四千人队伍的指挥官,可是面对外面明军的重重围困,就是诸葛亮再生也没在办法。   “王爷,怎么办,明天我们能冲出去吗?”一名军官颤抖着向勒尔锦询问道,满人不是不怕死,只是他们更知道在战场上越怕死就死的越快,白天激烈的战斗来不及战考虑生死问题,如今战事结束,许多人不可避免的想到死亡的问题。   清军中已有低声的哭泣声传来,许多人口中更是喃喃的喊着额娘和阿玛的声音,他们处境不好,只是他们还要同样担心自己的亲人有没有被明军追到,以明军四路兵力,绝不可能只追到正黄旗一路。   “冲不出去那就战死吧,怎么,你怕吗?”勒尔锦冷冷的道。   那名军官吓了一跳,勒尔锦的父亲勒克德浑、祖父萨哈遴都死在战场上,谁知道他若说怕会不会被勒尔锦马上就下令杀了,连忙回道:“王爷,死有什么好怕的,奴才不怕死。”   “好,好样的。”勒尔锦重重的拍了拍那名军官的肩膀,赞赏的道,内心却一片茫然,死真的不可怕么?   当夜,大部分清军都不敢合眼,许多人担心一合眼,明军就会杀过来,一夜的狼嚎后,天色终于亮了起来,更多的明军赶了过来,最后一路是北面的李本深的四万大军,昨天一天激战,英俄尔岱的四千兵力照样落得全军覆没。   一队队大军向前面开去,虽然满人的主力已经歼灭,不过,对于逃脱的将近两万满蒙联军,明军并不想放过,追击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事,现在满人实力大减,即使是分路追击,满人也没有能力对哪支部队构成威胁,自然是要趁热打铁。   到了中午时,明军的大军已经出发完毕。现在只还留下三万左右的明军将满人围住,这支留守的明军由阎应元亲自指挥,昨天阎应元几乎是以东路军一己之力消失了满人的主力,自然不用再去追杀满蒙联军的残余抢功。   明军没有急于进攻围在中间的满人,而是先将昨天战斗时死亡的袍泽尸体收敛挖坑掩埋,而对于满人和蒙古人的尸体则垒成了两座高高的尸山,明军这样做,历史上有许多先例,无非是显示自己的功绩,也是对敌人的一种恐赫。   做完这些,明军阵内炊烟袅袅升起,明军将大锅一字排开,熊熊燃烧的火焰让锅中的清水很快汩汩的冒泡,一块块切得拳头大的马肉丢进锅中,不一会儿,一阵阵诱人的肉香就传来,无论是勒尔锦还是其余满人都拼命的吸着鼻子,仿佛这样就能把肉吃到肚子里。   算起来,清军自从昨天出发前吃过一顿热食外,只能啃干粮充饥,有些人更是连干粮都在战事激烈时丢失,只能饿着肚子,再好的干粮和肉香比起来也是大大不如,明军不知是否往里面放了香料,马肉香气浓烈。   “告诉那些满人,投降,吃马肉;不降,死。”看到马肉已熟,阎应元吩咐道,杀的满人已经够多了,他现在想的是俘虏一批满人,否则一大早就可以传令进攻了。   当明军的喊话声传来,所有满人都面面相觑,这些狗日的明军竟然会以肉来引诱他们投降,许多人口中不由呸了一声,心中想道我们满洲勇士决不会为了一点肉就投降孱弱的汉人,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想,明狗煮的马肉真香。   看到满人没有反应,阎应元也不着急,他现在有的是时间与这四千余满人耗下去,一天,二天满人可以坚持,他不相信满人能坚持十天半月以上,对回来的亲兵道:“去,扔几块肉进去,让鞑子们尝尝马肉的滋味。” 第303章 落幕   马肉被扔到了地上,发出诱人的香味,附近几名丢掉干粮,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清军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块马肉,若不是碍于脸面,恐怕几人马上会把马肉检起来放进嘴里大嚼。   “噗。”一只大脚踩在马肉上,刚才还鲜香四溢的马肉顿时沾满了泥块,那只大脚的主人踩了一下还觉得不够,又连踩数下,后来干脆拨出长刀,在马肉上乱跺,很快马肉成了碎片,与泥土彻底混和在一起,那只大脚的主人才收刀道:“明狗认为区区马肉就能令我满洲勇士投降,实在可笑。”   几名饥肠辘辘的清军眼看马肉化成碎片和泥土混在一起,眼中全是惋惜之色,刚才的香味仿佛还留在自己的鼻端,只能将头转过去不看那些被糟蹋了的马肉。   接下来的几天,勒尔锦发起了数次突围的战役,只是在明军的严防下,无一不被碰得头破血流,不但没有突围出去,反而又有一千多人伤亡,四千多满人减少到只有三千五百人左右。   这三千多人中,还有五百多重伤员,这些伤员的呻吟声严重的打击着清军的士气,除了食物短缺外,让满人恐惧是他们的清水也快要没有了,没有清水比没有了食物还难过,没有食物他们至少可以杀马充饥,生吃马肉也可以活下去,没有水,人两天都挨不过去。   正所谓六月债,还得快,就在数天前他们还将明军团团包围,想将明军渴死,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们。   “水,水,给我水。”一名躺在地上,嘴唇干裂的满人重伤员伸出右手向同伴哀求道,旁边一名二十余岁,脸上一条疤痕的清军摇了摇自己的水囊,水囊里叮咚作响,只有大约一碗水左右,他犹豫了一下,把水囊紧紧抱在怀里,向那名求水的伤员摇了摇头。   那名重伤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躺着的地上猛然起身,扑向那名疤痕男子,一把将水囊抢过,拨开囊口就要向嘴里倒水,那名疤痕男子先是一惊,接着大怒,在水还没有流出来时,一把将水囊夺回,急忙重新将水囊口塞住,几滴清水从囊口洒落到他手上,他连忙用嘴唇一吸,将几滴洒落的清水吸到嘴里。   “卟。”疤痕男子感到肚子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低头一看,眼中一幅不敢相信之色,自己的腹部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鲜血正从匕首四周汩汩的流出,不远处是刚才向他抢水的重伤员狰狞的面孔。   “你……”疤脸男子指着这名重伤的同伴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自己的照顾,这个重伤的同伴早已死去,没想到为了仅有的一点水,这名重伤的同伴却对自己恩将仇报,将匕首插进自己要害。   被疤痕男子手指着,那名满人重伤员脸上显出一丝羞愧的神色,不过,马上被贪婪的目光取代,他一把抢过疤痕男子手中的水囊,重新拨开塞口,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直到整个水囊见底,他还不死心的摇晃了一下,见再也没有水,才“啪。”的一声将水囊丢下,脸上一片满足之色。   “啊。”他突然惨叫一声,同时双手捂住自己的腹部,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一支匕首也赫然插入他的小腹,正是他刚才恩将仇报,插入疤痕男子小腹的那把匕首,此时那名疤痕男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那名重伤员眼睛也随即也失去神彩,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等周围的满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同时死于非命,四周的满人面面相觑,一名满人先反应过来,将丢在地上的水囊捡起,摇了摇,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将水囊口对准自己的嘴唇,一滴晶莹的水珠滴到他嘴里,接着又是一滴,连续二滴后,水囊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水,那名满人才死心,将水囊重新扔到地上。   其余还有水囊在手的满人眼中发寒,用警惕的眼神望向四周,身边有重伤员的人更是赶忙挪开,生怕有人会抢自己的水。   当勒尔锦得到消息赶过来时,面对两具尸体也是沉默无语,只是挥手让戈什哈将两具尸体拖下,丢到外面。   “降!降!降!”外面明军的劝降声又传来,让所有人满人都心烦意乱,勒尔锦很想下令再向明军进攻一次,只是除了他的戈什哈,很余人马都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他的进攻没有开始就夭折。   “呼。”外面明军又将一个黑呼呼的物体扔了进来,这个物体在天空中洒下一条银线,银线随即落在黄褐色的泥土和草地上,落在泥土中的东西很快被吸收,而落在草地的东西却是化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摇曳生姿。   “水,是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等空中物体落下,附近的满人纷纷奔了过去,拼命的争抢着空中落下来的黑色水囊,完全顾不上彼此之间的袍泽情宜。   “卟、卟。”   “唉哟,痛死我了。”   “不要抢,这是我的。”   ……   拳头入肉声,呻吟声,咒骂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整个现场乱成了一片,一名军官在旁边大声疾呼:“不准抢,住手,所有人都住人。”   可惜,没有人听那名军官的话,最终,水囊落到四名最强壮的清军手里,他们各拉住一个角,谁也不肯相让,“哗啦。”一声,那个水囊受不住巨力四分五裂,水囊中的清水全部洒落在地上,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洼,四名满人都是一呆,看到水洼中的水迅速下降,一名满人顾不得丢脸,趴在地上用力喝起来,数口之后,水洼中的水已经消失,那名满人不得不起身,眼中遗憾不已,脸上却露出一丝满足的神色。   “哈,哈。”外面的明军哄堂大笑,如同看了一场精彩的好戏,不少明军趁机起哄:“鞑子,跪下来吧,叫爷爷就再给你们水喝。”   听到明军羞辱声,那些争抢的清军脸色铁青起来,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刚才被人当成了猴子,一名愤怒的满人取出一支长箭,刚要拉开弓弦,“砰!”的一声枪响,那名满人胸前一阵血花绽开,啪的一声,长弓掉到地上,接着又是砰的一声,人也倒在地上。   “哗啦。”其余满人连忙退后,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处于明军火器射程之内,许多人不由后怕,如果刚才争水时明军用火器射击,他们大部分人已经死于非命了。   又是数天过去,勒尔锦放下兵器,垂头丧气的走进明军营内,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千左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嘴唇干裂的满人。没办法,若是勒尔锦再不投降,这三千人恐怕不等全部饿死,渴死就要自相残杀而死。   这些人,一见到清水就马上狂灌起来,接过食物后更是如同饿死鬼投胎,狼吞虎咽起来,明知这样不妥,明军也无制止之余,半个时辰后,一半满人都只能躺在地上摸着肚子哼哼直叫,有近百名满人更是痛得满地打滚,结果被活活撑死。   拿下这批俘虏后,阎应元并没有在草原上再停留,三万大军拨营起程,开始返回京城,随着这批满人的投降,这次明军出关的战役可以说基本落幕,接下来无论追杀的结果如何,明军的大胜都不会受到影响,只是国内尚没有平定,他们征战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京城重归大明已经快半个多月了,比起以前来,城中多了不少活力,百姓终于可以安心上街,他们不再是抵人一等的二等民,不用担心旗人在街上横冲直撞,欺男霸女。   虽然山东由于吴三桂的作乱,导致京城与江南陆路不靖,不过,大量的粮食、布匹、江南出产的各种精巧商品还是通过海路如流水一样涌入京城,市面上的商品一下子变得琳琅满目,只是京城的人口只有大明最盛时三分之一左右,若大的京城显得有点人烟稀少。   要想将京城恢复原先的繁华,除非大量移民,若是光靠自然增长,恐怕要等上数十年,只是进入京城以后,一切千头万绪,各种事情扑天盖地的向皇帝压来,加上王福心中还没有决定是否要继续以北京为都,移民之事自然暂时提不上日程。   王福在京地发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丈量这数年来满人在京城附近圈占的土地,满人入关后,为解决八旗官兵生计,决定强占北京附近的土地,遂下圈地之令。顺治元年十二月,满清朝廷规定近京各州县汉人无主荒地全部予以圈占,分给东来诸王兵丁人等。   清廷旨意说是无主荒地,其实哪来的无主荒地,即使战乱,由于李自成进京时,京城基本没有作什么抵抗,自然没有多少死伤,大部分土地都是有主之物,旗人却不管是否有主,只要看上,马上携绳骑马,大规模圈占掠夺,除了顺治元年外,顺治四年,多尔衮再次下令圈地,京三五百里内的顺天、保定、承德、永平、河间等府都是满人圈占的范围。   到底满人圈占了多少土地,必需经过详细的统计才能知道,这些土地,王福并不打算将它们发还给原主人。 第304章 后路   最终这些土地查清后,会暂时作为皇庄,租给原来给旗人无偿劳动的包衣奴才所种,这些包衣奴才已被皇帝下令恢复为自由之身,他们只需交纳出产一半作为租金,就是这个一半的租金已经让这些人重新对皇帝感恩戴德。   皇帝如此处置满人圈占的土地,让许多人失望不已,满人圈占的土地都是有主之物,虽然有不少土地原来的主人被满人斩尽杀绝,不过,也有不少土地的主人仍然健在,他们想拿回自己的土地。   表面上看来,这个要求也合情合理,甚至钱谦益、瞿式耜都向皇帝建议应该将那些还健在的乡绅土地发还,却被王福一口拒绝,开玩笑,大明一亡在天灾,二亡就亡在土地兼并,自己从满人手中夺得的土地,哪有重新发还给那些乡绅地主的道理,与其发还给那些乡绅,倒不如直接分给租地的佃户。   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佃户成为满人的包衣奴才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只是事实却帮助了满人,使满人无后顾之忧全力投入战事,将田地租给他们,只交纳一半的租金已是皇恩浩荡,绝没有直接将田分给他们的道理。   不将这些土地分下去或者发还,这些土地的出产也足可以让王福心动,虽然还没有查清满人到底圈占了多少土地,但是大致数量不会相差太多,大约在二百至三百万亩之间,以亩产二石计,一半的租税每年可以收取二百至三百万石粮,换成银子也就是二三百万两,多出这笔银子在手中,足可以让王福做许多事。   大明耕地不下六七亿亩,朝廷的田赋收入最高时曾到过三千多万石,可以说初期的税率低的不可思仪,只是到崇祯时还下降到二千万石左右,这还是连加数次饷之后,在朝廷的赋税之外,至少有高达六七亿石的租税供养着整个地主,乡绅阶层,这才是明末到初揭竿而起的原因。   这数百万亩地若不是作为皇庄,而是直接分下去,不出数年,朝廷赋税能收到租税的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王福眼下虽然不缺钱,却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   皇帝坚持要将满人圈占的土地收归为皇庄,钱谦益、瞿式耜只是嘴里嘟嚷了几句,也就再无言语,他们都出身南方,北方的土地与他们无关,之所以会劝皇帝发还,只是看到同一阶层的份上为那些北方乡绅说几句好话罢了,却不会为了北方乡绅的利益和皇帝相争,而那些原先土地的主人能活下来,多少与满人有过合作,皇帝不追究他们附逆之罪也就罢了,更是没有勇气与皇帝相争,此事就此定下。   金府书房内,王福正翻看着一份份奏章,他旁边是一名紫衣少女正在轻轻的碾墨,紫衣少女婀娜多姿,雪白的玉腕与浓浓的墨汁相映成趣,瓜子脸,柳叶眉,脸上如同白玉一般细嫩,站在一边,犹如一朵娴雅的兰花。   这名少女正是金府的半个主人金兰芷,与半月前相比,金兰芷脸上多了一丝艳红,双眉之间好象打开,不再是一幅清涩的模样,身材也丰韵了不少,犹如被雨露浇灌过的鲜花。   进京半个月,皇帝依然驻扎在金府,这让钱谦益、瞿式耜等人有点不解,金府虽然占地广大,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皇宫相比,钱谦益还以为皇帝是嫌皇极殿被烧,皇帝才不愿意住进皇宫,请旨自请重修皇极殿,皇帝却没有答应,眼下皇宫依然是空荡一片。   王福不愿意住进皇宫,当然不是因为皇极殿被烧的缘故,皇宫其他建筑都完好,皇极殿只有上朝时才用,眼下大部分朝臣还在南京,王福如果要住进皇宫,大可以另择一处偏殿作为接见大臣所用,他不愿意住进皇宫,纯粹不愿意待在皇宫那种压抑的气氛中。   金兰芷一边磨墨,一边不停的悄悄注视着皇帝,见到皇帝脸上一片笑容满面的样子,心中怦怦直跳,双唇微动,几次想说话,几次又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打断皇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金兰芷连忙将话又咽下,专心磨起墨来。   “皇上,大喜,大喜。”进来的是瞿式耜,他此时手里正拿着一份军报,刚刚进来就向皇帝道喜。   王福抬起来,看到瞿式耜喜形于色的样子,心中大奇,一般来说,瞿式耜很少会有失礼之事,连忙问道:“什么喜事?快给朕看看。”   偏偏瞿式耜仿佛此时才记起了礼节似的,向王福拜了拜才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瞿式耜一本正经的参拜,王福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连忙抬手:“瞿爱卿,免礼,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喜事,快,呈给朕。”   “微臣遵旨。”瞿式耜这才将军报双手送到皇帝面前,王福接过一翻,脸色大亮:“好,好,这下朕无忧矣,到了收拾吴三桂这个大汉奸的时候了。”   瞿式耜这封奏报,正是阎应元、黄得功、李本深、李成栋四人联合发出的捷报,里面详细写了围剿多尔衮主力的经过,除了多尔衮大军遭到重创外,满人撤出的老弱也分别被黄得功、阎应元剿灭了数万人之多,即使没有明军的追杀,剩下的十余万满人老弱也不知会有多少有在沿途死去,可以说,满人这次的元气减损比数年前还要厉害。   经此一役,满人再无翻天的可能,即使多尔衮逃脱,等待多尔衮的也只是苟延残喘,大明军队随时可以进入满洲对其扫荡,若不是战事已久或者后方不靖,王福说不定会马上再一次御驾亲征,将满人彻底扫灭。   不过,眼下却不妨暂时放过满人一马,先对付吴三桂,李自成两人再说,这半个多月,吴三桂可以说是非常猖狂,在山东攻城掠地,甚至一度逼近淮安,吴三桂虽然人品低劣,可是打仗绝对有两下子,加上手下十大总兵皆可以独挡一面,简直如虎添翼。   至少王福承认,如果异地而处,王福绝不会做得象吴三桂一样好,短短半个月,吴三桂攻下了山东二府三十六县,东昌府和兖州府都落入吴三桂手中,若是说各县朝廷并无多少军队把守,吴三桂拿下不奇怪的话,东昌府和兖州府都有重兵把守,守军中还包括二千羽林卫,吴三桂硬是运用各种手段,在半个多月的时间攻下,除了一部分羽林卫逃出来外,其余官兵要么战死,要么被俘。   只是令吴三桂难受的是济南府简直固若金汤,任他如何攻打都无法拿下,否则只要拿下济南府,肯定会天下振动,让大明皇帝陷入进退维谷之中,当然,这只是吴三桂一厢情愿,他绝没有想到多尔衮会败得如此快,他即使拿下济南府也无用。   眼下,吴三桂逍遥已经够了,是时候给他当头一捧了,对于吴三桂,王福前世心中其实有点矛盾,李自成在入京后的所作所为丢掉了民心,尤其是对吴三桂的老父和妾室也是毫不尊重,这预示着李自成根本没有把吴三桂和他的军队放在眼里,吴三桂又不是圣人,自然不会明知自己投降李自成没有好下场还要投降。   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只有投降清廷一个选择,只是在击败李自成之后,吴三桂完全可以找到机会自立,而不是一心一意替清人买命,最终把江山送给了满人,他最后的举事也并非为了大义,只是因为自己荣华富贵被削而反抗罢了。   没有吴三桂为满人冲锋陷阵,可以说满人很难有机会统一天下,最多占据北方一半地盘,终有一天会被汉人消灭或赶回老家,吴三桂罪不可赦,却不是罪在放满人入关,而是放满人入关后却不知收拾。   如今吴三桂明知满人不是大明对手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依然打着搅乱天下的算盘,简直是无可救药,王福自然不会再对吴三桂有丝毫同情。   只是要打吴三桂,最好就一捧子把他打死,不然,以吴三桂的能耐,若是发现不妙之后跑到草原上或者西北荒凉之地躲起来,再要剿灭他就难了,要做到一棒子就将吴三桂打死,单凭现在王福手上的兵力还是有点不足,必需再等到一路人马回来。   如果论火器之多,除了大明就非吴三桂莫属,在山海关时,吴三桂手头本来就有不少火器,这些年,在得到明军的枪支式样后,吴三桂也命令工匠对火枪进行改良,手中有一支一万人左右的火器部队,除了火枪外,还有数十门大炮,这也是为什么吴三桂连攻克山东两府的原因。   王福用手轻轻的敲着桌子,考虑是不是将山海关这两万人马先调回来,有了这两万兵马,加上自己手头的兵力,要剿灭吴三桂大约够了,不过,只是日后要进攻满人的老巢,肯定要从山海关经过,调来调去太麻烦了,还是应该等等阎应元的部下返回再说。 第305章 死亡陷井   瞿式耜走后,王福无心再翻看军报,伸了一个懒腰,起身向门外走去,金兰芷见状,连忙放下正在碾磨的墨汁,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后。   王福直接走进花园,一阵桂花的幽香传来,王福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有点陶醉其中,这个时代的娱乐少的可怜,除了歌舞就只能游山玩水,赏花弄月,歌舞太过奢糜,游山玩水现在王福暂时没空,这处花园就成了王福放松心情之所。   前些时候因为找地下室而被侍卫们翻得乱七八糟的地方此时早已平整,非但如此,上面还移植了不少花木,其中又以菊花为盛,一株株菊花正在迎风怒放,粉、紫、白、红各种颜色竞相争颜。远处,则是一片高大的桂树,淡黄色的小花掩映其中,香气正是从那些淡黄色的小花处传来。   王福随手将一朵碗大的粉色菊花摘下,看了看,将花递给金兰芷:“给。”   金兰芷伸手接过,脸上绽开甜甜的笑容:“奴婢多谢皇上赏赐。”紫衣配粉花,鲜花配美人,果然是相得益彰,王福看得微微一呆。   金兰芷突然收起笑容,盈盈下拜:“皇上,奴婢有事请求皇上。”   王福心情正好:“你有什么事?讲吧。”   “是,皇上,明日就是中秋佳节,奴婢与家人多日未见,奴婢请求皇上允许奴婢明日与家人团聚。”   “明天就是中秋?”王福倒是听得一愣,如果不是金兰芷提醒,王福都差点忘记了,想想自己出征已经三个多月,这个世界他最为关心的莫过于一对儿女,数次亲征,励精图治,开始不过是为了使自己活下去,只是他的心态还是把自己当成了过客,后来则是填补以前自己读史时的遗憾,他把征战更多的当成一种游戏,有了血脉之后,王福才觉得自己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   “分别了三四个月,也不知以后见面时,解忧公主和朱慈焯两人还认不认识他们的父皇?”王福淡淡的想道,嘴角露出一丝温情,金兰芷看得一呆,这半个月,她跟在皇帝身边,使出浑身解数取悦皇帝,却从没有看到皇帝有如此温情的时刻,不过,她刚才忐忑不安的心却放下大半,皇帝越是如此,越可能同意她的请求。   果然,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皇帝的声音:“朕准了。”   金兰芷却没有起身,继续跪着,脸上反而是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王福看得奇怪:“你这是干什么,朕准你探亲莫非还准错了?”   “皇上,奴婢不敢,奴婢虽然可以与母亲和兄婢团聚,只是却独缺了一人,还望皇上怜惜,允许奴婢也和父亲见上一面。”   王福皱起了眉头,金之俊,冯铨等投靠清廷的数百大臣中,一些罪行较轻或者为大明立过功的人已经放回,金之俊不但向多尔衮提出七降七不降建议,又为满人举荐过多人为官,虽然他作为工部尚书,没有作出具体对大明危害之事,却不在赦免之列,还一直关押在大牢里。   “女人啊,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孔夫子果然说的没错。”王福心中想道,冷然的抛下一句:“不准!”转身离去。   金兰芷愕然的看着皇帝离去的身影,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皇帝。   放金之俊回家探一次亲不是问题,只是王福不想向金兰芷发出错误的信号,认为凭着她就可以免于金之俊受处罚,若是金之俊可以不罚,又如何处罚其余委身事清的前臣,给后人留下足够的教训。   大军歼灭多尔衮主力的消息传开,京城自然又有一番热闹,无是大臣祝贺的奏章象雪片一样飞来,接着整个京城也开始载歌载舞,一些还担心满人会卷土重来的百姓顿时放下心来,一些盼望满人会再回来的地痞流氓却是绝望。   皇帝传下旨意与民同乐,继刚入京城时,朝廷给京城各人一人一斗粮外,又重新每人发下半斗粮,十文钱作为祝贺,将这种欢乐更是推上一个高潮,数十万百姓和大军一起过了一个欢欢喜喜的中秋节。   许多人都盼着大军凯旋归来的时刻,好一睹大军的风采,可惜要等大军归来,最快也要等半个月。   大顺军围攻襄阳已经快一个月了,战事却丝毫没有进展,襄阳不但城高墙厚,而且通过两条水道可以援援不断获得水上支援,当年蒙古人南下攻宋时,兵锋何等之劲,依然在襄阳数十年不得寸进,若不是后来运来回回大炮,襄阳说不定依然可以守上十年八年。   不过,最坚固的城墙也需要人来守,崇祯十五年,左良玉在荆襄失败而逃,襄阳一座坚城只有郧阳抚治王永诈率数千残兵把守,王永诈只是略微抵抗一下就率军弃城而走,闯军轻而易举攻克襄阳。   正因为如此,高一功打着偷袭的心思,刚开始没有认为襄阳太难攻克,发现明军早有准备后也没有在意,此时离蒙古人攻襄阳毕竟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攻城的器械有了很大的发展,早已不是笨重的回回炮可比,大顺军这些年通过与明军的战斗,也缴获了不少火炮,这次悉数用在进攻襄阳上,只是明军在襄阳布署的火炮也不是吃素的,双方你来我往的炮击中,大顺军反而吃了大亏。   要攻克襄阳,除了用人命填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断了襄阳与外界的联系,最终把襄阳困死。   用人命填是下策,不拿下襄阳进攻湖广又实在太危险,这样一座坚城在身后,谁也不能放心。大顺军无奈,只得先试着断了襄阳与外界联系,要断襄阳与外界的联系,就必须切断两条水路,从襄阳进出的水道有两条:一条是汉水,一条就是沙河,汉水太大,大顺军一时难予断绝汉水上面的船只,不过,沙河刚容易得多,大顺军直接攻克枣阳,沙河这条水道就等于废了。   枣阳位于襄阳东南面只有一百多里路程,枣阳与襄阳因为有沙河相连,交通极为便利,进出襄阳的许多物资都需要经过枣阳中转,因此枣阳也可以看作是襄阳一个后方基地,拿下枣阳后,大顺军也可以获得一点安慰。   这天,在枣阳通往襄阳的道路上,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不久,十余名骑士拥着一名四十多岁的独眼大汉出现在道路中间,这名独眼大汉戴着一顶毡帽,鼻梁高耸,眼眶深陷,脸上沾满了风霜之色,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让人一看就是久处高位之人。   这十余骑过去之后,离道路不远的坡地上,一块岩石一样的东西突然动了起来,接着悉悉嗦嗦的声音响起,那块岩石竟然站了起来,竟然是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人,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的丝巾在空中连晃了三下,然后将丝巾藏起,消失在后面的森林中。   丝巾晃动之后,数百米外几处草丛轻轻的动了几下,接着又恢复了平静,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确认是李自成吗?”   “回大人,三号传来情报,确认李自成无疑。”   “那好,传令,各射击小组注意隐蔽,等下听到我的命令,一齐向李自成开枪,然后将其随众全部击毙,确认李自成死亡之后再行撤退。”   “是。”这个声音之后,道路两旁再次恢复了平静。   九营山计划已经启动一个月,为止锦衣卫不但调动了遍布全国的系统探听李自成的消息,而且还向皇帝时申请到了一百名特种兵作为狙击手,由特种兵总头子刘国轩亲自带队,只是这一个月,李自成虽然从西安到襄阳,锦衣卫并没有找到好的机会,为了不打草惊蛇,锦衣卫一直没有行动。   今天无疑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李自成只带着十八名随众,突然从襄阳军营离开,来到枣阳,枣阳是汉光武帝刘秀故乡,被誉为古帝乡,正是这个原因,李自成才来到枣阳散心,看一看光武帝的故乡,或许在李自成心中,也盼望着自己能象刘秀一样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枣阳落入大顺军手中已有半个月之久,整个枣阳有五千大军防守,从枣阳到襄阳的道路上经常有大顺军的士兵巡查,早已消除对大顺军的不利因素,因为如此,李自成才放心只带十八人就从襄阳出发,果然,从襄阳到枣阳的一百多里非常平安。   只是他没想到他刚出襄阳就被被明军的锦衣卫盯上了,他从襄阳出来时锦衣卫来不及作准备,回来之时,明军的特种部队无视大顺军巡查的骑兵,埋伏在官道上,给他布下一个死亡的陷井。   蹄声在明军耳中响起,接着一个个骑兵出现在他们眼中,这些人分成前后两队,侧面也各有数骑,将一名戴着毡幅,只有一只眼睛的大汉裹在中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握枪的手都流出汗水,只是谁也顾不得擦试一下,双眼紧盯在中间的李自成身上。 第306章 在劫难逃   这些骑兵的速度并不快,只是比步行略快一点,以这样的速度,从枣阳赶到襄阳大营只需要三个时辰左右,也就是西洋钟六个小时,他们从上午八时左右出发,如今已经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中途休息一下,在下午三时左右就可以到达军营,那时离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   张鼎一路上偷偷打量了李自成数次,昨天看过刘秀以前所住故居后,李自成以前在襄阳城下的焦虑好象消失了不少,脸上重新变得自信起来,这让张鼎感到大为安心,看来这场枣阳没有白来。   张鼎是李自成的侍卫队长,孩儿兵出身,这些孩儿兵都是李自成收养的孤儿,与李自成情同父子,可以说对李自成最为忠心。   这数年来,虽然有了安定的地盘,大顺军不用再东奔西跑,可是大顺军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前有吴三桂,后有张献忠,南明虽然与大顺军互不侵犯,可是南明毕竟是正统,与大顺有逼死君父之仇,随时都有可能翻脸,本来以为南明会与鞑子一直对峙下去,没想到南明竟然取得与鞑子会战的胜利,这一下,不由大顺上下不安,南明与鞑子之战若是结束,随时都可以挥军西征,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是没想到,单是一个襄阳就让二十多万大军不得寸进,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南明主力随时可能抽调回来,又如何不让大顺军上下着急,让张鼎等人更加着急的是,连大顺永昌皇帝也为襄阳的战事焦虑。   在张鼎这些人看来,只要李自成保持清醒,大顺就是有天大的难关也能闯过去,当年李自成最落魄时,身边只有十八骑,还不是在短短数年间就拉起百万人马,结果连大明京城也攻破,现在大顺军有数十万大军,数省地盘,不知比原先强了多少倍,即使南明击败鞑子又怎样,最终还是要败在永昌皇帝手下,这天下终究是大顺的。   就在张鼎如此想时,他耳朵里听见了“砰!”的一声,接着他看到永昌皇帝胸前一朵血花溅起,没等他回过神,又是“砰!砰!”如同炒豆子一样的声音响起,一个个血洞在永昌皇帝身上突然冒出,鲜血飞溅,张鼎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热,接着传来鲜血温热的感觉。   “不!”张鼎口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他只感觉到自己心房紧缩,差点连气也喘不过来,永昌皇帝征战数十年,难道就会如此死去,不会,不会,张鼎一遍一遍安慰自己,毫不犹豫的从战马上跃起,扑到李自成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前面。   刚刚抱住李自成的身体,张鼎就觉得后背一阵疼痛传来,他明白,自己也被敌人的火枪射中了,只是他不敢怠慢,忍着背上钻心的疼痛,向下面倒去,在空中一个翻身,让自己的背部首先落地。   “轰”的一声大响,二百多斤的重量一起压在张鼎身上,“卟。”的一声,张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昏迷过去,只是临昏迷前,他感觉到永昌皇上在他身上动了动:“皇上还没有死。”张鼎嘴角顿时露出一丝笑意。   从听到第一声枪响,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到张鼎飞身扑到李自成身上,然后从马上摔下,张鼎昏迷,写起来长,其实时间非常短,当张鼎掉在地上昏迷过去时,其余十七名护卫才反应过来:他们受到袭击了,眼下大顺皇帝生死不知。   “杀!”这让十七名护卫一起红了眼,这十七人,大部分都是从孩儿兵出身的孤儿,一向视李自成为父,眼下李自成生死不明,他们心中狠不得将袭击的人粉身碎骨,提着马毫不犹豫的向火花闪过的地方冲来。   “自由射击。”刘国轩大声命令道,他已经看到李自成身上中了至少七八发子弹,可以说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眼下就是要把李自成剩下的十七名侍卫一起干掉,然后逃跑,否则等到惊动大顺的大军后,他们这十人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呸。”他用嘴咬开一个纸壳,将火药分倒在底火和枪管中,然后飞快将子弹放入枪管,捅实后连忙举起火枪瞄准前方,最前面一名护卫离他的距离只有二十余步了,“砰!”的一声,刘国轩扣响了板机,就见最前面那名护卫胸前一朵血花溅起,在马上摇了摇,轰的一声从马上掉下来。   “砰!砰!砰!”又是九声枪响,一共有七名护卫一起从马上掉下来,与刘国轩一起过来的九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神枪手,他们手中拿着的又都是线膛枪,一百步内几乎个个都是弹无虚发,更不用说只有二十余步,只是他们又来不及商量各自的射击目标,又两名特种兵重复射击,等于浪费两颗子弹。   此时李自成的护卫还剩下九人,而刘国轩连同自己有十人,若还有一次射击机会,刘国轩相信可以将李自成剩下的九名护卫一起射杀,可惜,双方的距离如今已不足二十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他们冲上来之前上好子弹,双方必须短兵相接。   刘国轩心中微微后悔,若是能将埋伏的距离再向后数十步就好了,以手中线膛枪的射程,照样可以射杀李自成,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何况靠的越近,自然瞄得越准,刘国轩将后悔的念头压下,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喝起来:“上刺刀,以我为基准,靠拢。”   作为特种兵的武器,他们的枪支都可以安装刺刀,不是刘国轩不想用手雷,只是手雷声音太大,单是火枪的声音还传不太远,若是用上手雷,恐怕马上就会引来大顺军,那时他们将要面对疯狂的大顺军无穷无尽的追杀,根本不可能逃脱。   刘国轩喝完,已从腰间将刺刀拨出后,啪的一声,已经将刺刀装上,卡死,在刘国轩手中,已是一支装上刺刀,寒光闪闪,长达四尺左右的步枪。这个长度比起长矛来虽然远远不如,只是却要比长刀长上一截,这长上的一截正是用来对付骑兵的资本。   “啪,啪。”紧接着刘国轩左右也传来了刺刀卡住的声音,在双方接近十步左右的距离,刘国轩身边已经组成了二列的刺刀阵,如同一小簇钢铁丛林一样对准前方。   “咴律律。”战马嘶吼声传来,刺刀上的寒光让战马感到一丝不安,战马无疑是极有灵性的生物,面对着寒光闪闪的剌刀,许多战马畏惧着不肯前进。无奈他们的主人恨极了对面的刘国轩等人,不要说只是一片刀丛,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直闯进来,非但不肯减速,反而恨恨的用马剌拼命扎着战马,激烈的疼痛让战马狂燥起来,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轰隆。”双方终于相撞在一起,最前面的两匹战马身上各插了两把刺刀,锋利的剌刀直接插进战马的心脏,哀鸣了一声,两匹战马一起轰然倒地,将马背上的两名护卫也一起甩下,不过,这两名护卫不愧是精选出来的大顺皇帝侍卫,千钧一发之间,这两名护卫从马上跳下,在地上翻滚起来,将冲力御掉,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嘴里鲜血淋淋,已是受创不清。   在两匹战马倒下时,明军单薄的阵线也被同时撞穿,战马巨大的冲力使得前面两名特种兵往后便倒,与后排两名特种兵撞在一起,四人在地上滑出一段长长的距离才重重摔在地上,四人都忍不住同时吐出一口鲜血,这短暂的碰撞,大顺军付出了两人重伤,明军则付出了四人重伤的代价。   表面上看大顺军沾了便宜,其实并非如此,两匹死马挡在前面,后面的大顺军生怕与死马撞在一起,不得不提缰绳从死马身上跃过,这就给了两边的明军机会。   “杀!”剩下六名明军特种兵从地上跃起,刺刀一齐捅出,铮铮数声响起,有三名护卫将刺刀挡住,另外三人直接被明军的刺刀从马上挑下,最后一名护卫却是呐喊一声,长刀向一名刚刚刺杀得手的特种兵劈下,那名特种躲避不及,危急中只来得及用手一抬,“卟。”的一声,这种特种兵左手齐肘而断,疼得他脸上的大汗如黄豆一样滚下。   明军五人重伤,大顺军却是三死二伤,双方战了一个平分秋色,等到四名大顺军拨转马头时,五名明军重新组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式。   “杀!”四名大顺军毫不犹豫的向明军再次发起冲锋。   “砰!砰!”数声枪响之后,四名大顺军从马上纷纷栽下,刘国轩愕然的看去,却见刚才被马撞飞的四人枪口冒出一阵硝烟,他才明白这四人趁着躺在地上的时候快速上好子弹,才一举建功。   剩下两名全身是伤的大顺军看着倒下的同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抽出长剑在脖子上一横,一道红迹从他们脖子上漫延,两人的尸身重重倒下。 第307章 襄阳城下   刘国轩五人定了定神,一人急忙给断去手臂的那名队员重新包扎,好在他们每个人手中都带有止血的金创药,刚才受伤的队员已经给自己止血,否则到现在他已经流血而死了,只是要包扎却力不从心。   刘国轩和另外三人急步走到官道上,对抱在一起的两人检查起来,刘国轩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间,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名年轻人鼻间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疑似李自成的中年人已经气息全无,身体僵直,身上的鲜血更是完全凝固。   “铮。”一名特种兵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问道:“将军,要不要将人头带回去?”   刘国轩看了看中年人坚毅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阵伤感,摇了摇头:“算了,此人也算是一代枭雄,给他留个全尸吧。”   “便宜他了。”那名特种兵不舍得将长刀丢到地上,他虽然很想将人头带回,不过,想想己方有五名伤员,如果再带一颗人头的话,行动会更加不便,而且更是会彻底激怒发现尸体的大顺军,只好将念头打消。   确定了这名疑似李自成的中年男子已经死去,刘国轩不再耽搁时间,喝道:“走。”牵过五匹战马,每人带着一名伤者,“驾。”的一声,消失在远方。   在刘国轩等人消失后一盏茶时间不到,几名农人扛着锄头说说笑笑的从官道上走过,其中一人突然夷了一声,向前指道:“那是什么?”   其余几人一起望去,所有人的眼睛马上睁圆,一人大叫起来:“杀人呐,杀人呐。”   几名农人不敢细看,马上落荒而逃,不久,一队巡逻的大顺军赶了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道路旁边的尸体,顿时咬牙切齿的大骂起来,这队自己人分明是受到火枪的袭击,其中一名小头目模样的人来到官道上,将两具抱在一起的尸体翻过来,看到一名独眼高鼻,深眶的中年人特殊面容,那名小头目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目呆滞起来。   “大人,你怎么啦?”一名大顺军看到自己的上司突然中邪了一样坐在地上,不解的问道,他虽然扫过李自成面容时感到此人面目有些特别,却没有联想到大顺皇帝头上,这数年,李自成称帝后,在皇宫深居简出,已不象原先一样时常和平常士兵见面,只有以前的老兵才能一眼认出李自成的面貌来,虽然从装述上看,死的是大顺军的人,只是打仗死人是常事,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那名头目没有问答,依然是双目呆直的望着李自成的尸体。刚才问话的士兵用手在自己上司眼前晃动几下,只是上司毫无反应,那名士兵才慌了起来,喊道:“不好,大人中邪了。”同时使劲的晃动着小头目身体。   大顺军的这名小头目这才惊醒过来,哇的一声大哭:“皇上,皇上,你死的好惨!你死的好惨!”   “这人是皇上?”其余士兵一下子都懵了,惊疑不定的在尸体和上司脸上转来转去,大顺皇帝应当在军中啊,怎么可能死在这里,惨,大人果然得了失心疯,只是几个机灵一点的士兵将这幅相貌与传说中皇帝相貌联系起来,怎么越看越象,顿时这几名士兵也脸色苍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好,又有人疯了。”剩下几名士兵大喊起来。心中涌起一股恐慌,害怕的看着几具尸体,幸好,那名大哭的小头目回过神来,将所有部下叫过来,吩咐道:“三娃子,狗剩,你们几个留下来看护陛下的遗体,二麻子,塌眼,你两人回去向谷将军报告这里的情况,其余人跟我到襄阳军营。”   被点到名的几名士兵战战兢兢的看了看官道上两具尸体一眼,比起这具尸体的身份,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的上司中邪,看着上司回复清明的样子,只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大人。”   这队巡逻的士兵马上分成三队,一队留守原处,一队向枣阳飞驰而去,另一队在小头目的带领下,拼命打马向襄阳城下飞奔而去。   襄阳城外,一片片的营帐遍布在漫山遍野,除了高一功先前的十几万大军外,后来李自成又亲领了十万大军南下,此时总共二十多万大军驻扎在城下,将整个襄阳围的密密麻麻,可惜由于汉水的存在,大顺军却无法断绝襄阳与外界的联系。   “咚!咚!咚!”外面的鼓声激昂的响起,同时闷雷般的大炮声,军士的呐喊声一直响个不停,如同蚂蚁一般的大顺车正在扛着云梯,推着各种攻城的车辆向襄阳城下奔去,在前进的大顺军中间不时冒出一股烟花一样的火光,将各种断肢残腿炸上半空。   虽然李自成不在营中,只是大顺军并没有停止攻城,襄阳城头也不时火光闪耀,大顺军的火炮击在城头,砖石哗啦啦的响动,冲到城下的大顺军也用火枪对城头攒射,偶有倒霉的守军被射中,惨叫着从城头栽下。   城楼上,大明湖广总督何腾蛟与湖广巡抚堵胤锡两人面对面坐着,周围则站了一大堆文臣武将,两人桌子上正摆放着一枰黑白棋局,从棋盘上的落子来看,已经到了中局,听着城内城外的炮声,两人悠闲的落着棋子,做足了名士派头。   襄阳城楼同样高达十余丈,大顺军的火炮虽然笨重,威力却不大,勉强可以打到城楼,只是被城头火炮压制,在连续损失了几门大炮后,大顺军只能对城楼死心,何腾蛟、堵胤锡两人才放心的在城楼上下棋,故意羞辱大顺军。   这种做法确实非常有效果,大顺军刚来时,明军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敌人,末战先怯了三分,湖广的明军都是由左良玉的楚军为骨干组成,楚军原先对流寇并不怯战,不过,在柿园、荆襄连续数次大败给流寇后,楚军开始对流寇恐惧起来,即使数十万人对流寇也是望风披糜。使得楚军患上了恐寇症,这数年,楚军一直在整训,只是在没有打什么仗的情况下,恐寇症依然存在,看到自己主帅在城楼如此悠闲,明军上下的恐惧顿时不翼而飞,越战越勇,大顺军久不下坚城后,明军的恐寇症早已不翼而飞。   反观大顺军,当辛苦冲到城下的士卒看到敌人主帅在城楼上下棋的场景就会士气大沮,怀疑起自己的攻城是否只是白白送死,这种影响越到后来就越厉害,搞得大顺军将领攻城时就得避开这一段城墙。   “砰!砰!砰!”   “呼!呼!呼!”   大顺军一冲到城下,城上的守城马上还以颜色,滚木,檑石如雨点般落下,火枪更是让远处的大顺军也处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得不拼命前冲,当他们冲到前面时,发现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在城下打得血肉横飞时,大顺军营房中央一片安静,在一座高大的营帐里,大顺朝皇后高桂英正在缝补着一件战衣,这件战衣是孩儿兵出身的护卫所有,和李自成一样,高皇后同样把孩儿兵出身的这些人当成了自己的儿女一样看待,每当无事时,她就会亲手替那些跟在大顺皇帝身边的护卫修补破损的衣裳,穿着大顺皇后亲手修补的衣服,那些孩儿营出身的护卫又如何不效死。   一名二十余岁,英姿飒爽的少妇风风火火的从帐外走来,看到高桂英,连忙喊了一声:“母后。”   高桂英手一抖,一阵疼痛传来,她低头一看,一滴殷红的鲜血从指头滴出,刚进来的少妇看得大惊,喊道:“母后,你受伤了。”连忙过来,抓住高桂英的手,放在嘴里吸吮起来。   高桂英将手抽了出来,慈爱的望着眼前的少妇,道:“傻丫头,我又不是什么娇弱之人,一点小伤算什么,你这么急着过来干什么,张鼎若是回来,我马上叫他过去就是。”   说到张鼎,高桂英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心中一疼,她还以为是手指受伤的缘故,只是脸色却不受控制的苍白起来。   这名少妇正是高桂英的义女李慧梅,本身也是一名女将,领着健妇营数千女兵,健妇营都是一些能吃甘耐劳的大脚女子组成,她们的战力并不在男兵之下,以前与官兵作战时,官兵稍微轻视就会吃大亏,如今李慧梅已经和李自成的侍卫长张鼎成亲数年。   “看他干吗,我只是过来看看母后而已。”李彗梅脸上一红,急忙否认,抬眼看到高桂英苍白的脸色,顿时心中一急:“母后,你怎么啦?”   高桂英只感到自己的心生生被挖去了一大片似的,半响才缓过去气,见到义女担心的模样,摆了摆手:“不要紧,恐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对了,前面的战事如何?”   说到战事,李慧梅脸上一黯,这些日子在襄阳城下死仿的士卒已经数万人了,只是连城头都从没有登上过,幸好她的健妇营不用做攻城这样的苦活,否则能留下多少人还是一个问题:“回母后,襄阳急切难攻,恐怕还是要等皇上回来另做打算。” 第308章 惊天噩耗   听到战事不顺,高桂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这些天攻势一直不顺,若是突然间顺利才不正常,她低下头继续缝补着军衣,在战事上她插不了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外面的战事仍然在继续,在守城明军的打击下,攻城的大顺军伤亡惨重,只是大顺军却没有退缩,依然前仆后继的进攻,鲜血将整个襄阳城头染成了一片紫黑色,城外的护城河里完全被尸体塞满。   中间的一座高台上,高一功、郝摇旗、田见秀等大将都是黑着脸,这样的伤亡让他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领也感到惊心,死人倒也罢了,看到城楼上明军主帅故意下棋的身影更是让人感到窝火,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这座城楼炸掉,可惜办不到。   “传令,收兵。”高一功越看越火,下令道。   “是。”几名传令兵走到高台的另一侧,“当,当。”的鸣金声响起,正在攻城的大顺军一愣,连忙潮水般的退下,不一会儿,城下的大顺军已经走的干干净净。   “赋子,快滚吧。”   “小兔崽子,跑是真快。”   “乖儿子,回家吃奶去吧,要想进襄阳,等下辈子吧。”   ……   城墙上的明军污言污语的对着大顺军大骂,一些老兵油子还掏出家伙对城下放水,各种挑逗,侮辱性的动作层出不穷,大顺军虽然已经听不到明军的骂声,可是城头的各个动作却看得清清楚楚,如何不明白明军对自己的侮辱,一些老兵还挺直胸膛回骂几句,其余大部士兵却是垂头丧气。   高台上,一个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要停止攻城?”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有点文弱的中年人,这名中年人正是大顺朝的宰相牛金星,牛金星虽然只是一个秀才出身,可是自投闯军以来一直得到了李自成的信重,大顺朝的官职全是牛金星制定,即便高一功这个国舅爷面对牛金星时也要行执下之礼。   高一功皱了皱眉。道:“原来是丞相,丞相大人不在后方休息,到这个高台来干什么?”   襄阳久攻不下后,高一功曾向李自成建议绕开襄阳杀往湖广其余地区,遭到牛金星为首的文官反对,这些文官吸取了以前闯军流窜时的教训,没有稳固的后方,就是打下地盘也无用,最多抢一点东西,最终还是要放弃,而且坚城未除,对于大军来说风险太大。   武将们却不如此认为,大顺军本来就是流窜起家,即使占不了地盘,也可以到明军腹地扰乱一翻,顺便还可以扩充队伍,只是这些武将却完全不知道时事移易,南方一向富庶,这些年更是风调雨顺,朝廷又减轻了赋税,若是大顺军真杀进明军腹地,不但不会拉起队伍,只会感到寸步难行。   从这一点上来说无疑文官考虑的更周全,李自成也倾向于文官的意见,才要坚持攻下襄阳,只是这样一来,却加大了大顺文武之间的矛盾。   听到高一功的回答,牛金星一愣,才感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不对,他虽然是丞相,可若是要插手军事的话,即使是李自成对他再信任也会惹起反感,他只得笑道:“高侯爷不必误会,本相只是关心一下战事的进展如何?”   “原来如此,本侯还以为丞相有什么攻城妙计,丞相不妨指出,本侯定会仔细思量,可是如何打仗,则是我等武夫之事,还望丞相不必干涉。”   襄阳城城高墙厚,汉水环绕,地势又高,什么水攻,火攻,地道攻全部用不上,他又怎么会有什么妙计攻城,牛金星只好讪讪的道:“当然,当然。”却不知他这个当然是什么。   见牛金星无话可说,高一功也不理会,正要走下高台,高台下一阵喧闹,一个声音大声叫道:“我要见高侯爷,我要见高侯爷。”   高一功愣了一下,向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是。”一名亲兵应了一声,跑步下了高台,不一会儿,又匆匆跑了上来,向高一功禀道:“报侯爷,是果毅将军谷可成麾下的一名哨总自称有重要事情向侯爷禀报,问他什么重要事情,这名哨总却不肯说,非要见到侯爷。”   区区一名哨总就想见高一功,又说不清什么事,难怪下面的人会拦住,高一功听得却是心中一动,他不认为这名哨总敢拿小事来烦他,道:“来他上来吧。”   “是。”亲兵转身下去,不一会儿,一名身上风尘仆仆,二十多岁的军官已经带了上来,正是在枣阳到襄阳官道上发现李自成和护卫尸体的小军官,一见到高一功,这名大顺军哨总就伏地大哭起来。   高一功眉头紧皱起来,他还以为这名哨总受到什么冤屈,顿时有点无奈的道:“发生什么事了,若有冤屈,本侯可以给你做主。”   那名哨总摇了摇头,哽咽的道:“皇上,皇上……”   “皇上怎么啦?”高一功心中一惊,他陡然记起皇帝二天前到枣阳去了,按理今天差不多就该回来,如今枣阳的一个哨总到自己这来来哭诉,莫非谷可成如此大胆,敢对皇上无礼不成?   “皇上……呜……”这名哨总又是一阵大哭,弄得高一功心烦意乱起来,他忍不住一把提起了哨总的脖子:“快说,皇上到底怎么啦?”   “侯爷,卑职不能确定,不过,在枣阳的路上碰到了十九具尸体,其中一人,其中一人容貌和皇上非常相像。”哨总呜咽着道。   “什么?”不但是高一功,就是郝摇旗、田见秀、牛金星听到这个消息,脑袋也几乎一片空白起来,他们都是皇帝行踪的知情人,自然知道皇帝去了枣阳,差不多今天就能返回,十九具尸体更是和李自成身边的随行人员数目一样,让他们如何不慌神。   “你说的可是真的?”高一功提着那名哨总的脖子,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道。   “回侯爷,借卑职十个胆也不敢说慌。”   高一功将那名哨总的脖子松开,蹬蹬的连退了数步,几名亲兵连忙伸手相扶,高一功才没有跌倒,定了定神之后,高一功将扶着自己的两名亲兵甩开,喝道:“备马!”   不一会儿,隆隆的蹄声在大顺军营地响起,一支近万人骑兵向营外急驰而去,一些刚刚从战场撤下来的士兵都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个骑兵的方向,暗暗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襄阳城头的守军也被惊动,伸出脑袋朝大顺军骑兵激起的烟尘方向望去。   高一功拼命的打马,平常要花二个时辰的路程,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此时谷可成已经先一步得到消息,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并派出人四处追查凶手的痕迹,高一功一看到这个架式,心中更是发凉,他快马冲上去,将战马勒得人立而起,顾不得停稳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道路中间,已经用锦缎铺上了一大块地面,锦缎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十九具尸体,其中一具单独成一列,另外十八具尸体又成一列,高一功来到那具单独的尸体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死死的盯着尸体的面容。   “啊。”良久,高一功嘴里发出如同孤狼一样的叫声,他从地上跳起来,抽出自己的长剑向谷可成砍去:“皇上怎么会在你的辖区出事,你保护皇上不利,我杀了你。”   “侯爷,侯爷,末将该死,只是没有查出杀害皇上的凶手,末将死不瞑目,还望侯爷留末将一条残命,将凶手找出来再说。”   谷可成满脸苦色,他不敢招架,只能躲闪,得知皇帝死在自己的辖区时,谷可成也恨不得自己抹了脖子了事,李自成返回时,他曾提出派兵护送,只是李自成自己拒绝,只是他的过错却不容抹掉,若不是他的辖区藏着剌客,大顺皇帝又如何会身死。   “不必你查了,从皇上的伤势来看必是明军所为,本侯自会带兵为皇上复仇,你就安心去吧。”高一功森然的道。   谷可成被高一功逼得再无退路,只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引颈等死,只是高一功的长剑却没有砍下,田见秀也赶了过来,将高一功的手托住:“侯爷冷静,眼下不是处罚谷将军之时,如何处理皇上的后事最为重要,一个不好,我大顺就要分崩离析了。”   高一功听得一惊:“皇上去世,我大顺自有太子继位,本侯誓要将杀害皇上的凶手捉拿,传令下去,大军在百里范围内搜索,凡可疑者一律抓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随着高一功的吩咐,他所带来的一万人马向四面八方轰然分散开去。   听到高一功的话,田见秀反而松了一口气,眼下李过在西安留守,可是大顺的一半兵马却在襄阳,论远近亲疏,高一功是大顺皇帝的妻弟,如果高一功要争位的话,大顺马上就会分裂成两半,若高一功也拥护李过,其他人自然不敢再争,大顺朝暂时可以渡过危机。 第309章 逃亡   一支支火把如同长龙一样在各个官道甚至田间小路升起,哒哒的马蹄声在夜空中传得非常远,刘国轩等人伏在一片荒坡上,看着那些点燃的火把暗暗叫苦,他们此时离开剌杀李自成的地方至少有五十里,只要再走上数十里,他们就可以离开枣阳范围,到达自己人的地盘,可惜没等他们走出去,天色已经黑了下去,刘国轩等人只得暂时休息一下,没想到这一休息,大顺军已经追了上来,并要在前方连夜布防。   若不是有五名伤员,他们早已经远走高飞,这五名伤员拖累了大家的速度,战马无法驮两人长距离赶路。   “大人,怎么办?”一名队员问道。   晚上他们肯定是安全的,问题是天亮之后,大顺军肯定会拼命搜查,一旦暴露,他们不知会被大顺军如何处理,是剥皮煎骨,还是五马分尸?真要落到大顺军手里,他们还不如早点自杀好了。   刘国轩没有回答,眼前的情景非常棘手,若一疏忽,他们十人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大人,不如你带着四名兄弟先走,我们五人找个深山躲起来。”一名重伤的队员吃力的道。   “对,大人,你们先走,看这些流寇的反应,我们的任务可以确定完成了,能走出去一个是一个。”其余几名伤员也纷纷道。   五名伤员中,除了一人断手外,其余四人都是肋骨折断,虽然眼下都包扎好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非短时间能好,如果刘国轩只带着四名没有受伤的特种兵走,以他们的脚程,一夜走百里也不是难事,自然可以逃脱大顺军的追捕。   “少废话,我刘国轩可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咱们十人出来,就要十人回去,若是我受伤,你们能丢下我吗?”   “大人,你与我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也是你们中的一员,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起活。”刘国轩的话掷地有声,想起彼此一起训练的情谊,其余五名伤员这才不作声。   可是要带五名伤员一起连夜逃出去谈何容易,刘国轩咬了咬牙:“算了,我们还是找一个大山藏起来,老子就不信,这些流寇还能把所有的大山都搜遍。”   “遵令。”其余人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致同意道,如果只是五名伤员留在山中,即使不被大顺军搜到也只有等死,有五名身体完好的人照顾,以他们以前的训练,在山中生存十天半月并非难事。   刘国轩想到就做,为了不让这五匹战马将他们暴露,他们只是忍痛将战马放弃,互相搀扶着走进一座大山。   就在刘国轩等人决定进入大山躲避大顺军的搜捕时,高皇后也刚刚得到李自成身亡的消息,看到李自成的尸体,高桂英眼泪一下子哗啦流出来,只是却没有哭出声,哭了一会儿,高桂英擦干了眼泪,向过来的各个文武大臣道:“永昌皇帝不幸遇难,哀家虽然心疼不已,只是眼下大军在外,如何行止,不知各位有何章程?”   对于高皇后的反应,田见秀、牛金星等人都暗自点头,自己的丈夫被暗算身死,作为一个女人神智没乱已是难得,何况还能想到眼前最重要之事,更是不简单,当然,这不是说高皇后对永昌皇帝感情不深,恰恰相反,两人是贫贱夫妻,即使是李自成当了皇帝之后,皇宫美女如云,高皇后的地位从没有动摇过。   “禀皇后,微臣以为眼下当退军,拥太子继位,等到朝局稳定之后,再作打算。”牛金星抢先道。   “放屁,皇上遭小人暗算,你不思为皇上报仇血恨,却打算退军,你安的是什么心?”牛金星一说完,郝摇旗就大骂起来,甚至卷起袖子要伸拳打向牛金星。   “郝将军,不得无礼。”高皇后连忙喝住。   “是,皇后娘娘。”郝摇旗这才住手,没有当真打上牛金星,只是两只眼睛依然紧瞪着,好象一言不合就要再打过来。   牛金星被郝摇旗的举动弄得一惊,继而大怒,武将之中,他只对高一功客气几分,何曾将郝摇旗这样的粗人放在眼里,没想到今天郝摇旗竟然敢当着皇后的面想打他,虽然没有打成,却让他颜面往哪里搁。   他心中转着念头,一定要让这个粗人吃个大亏板回来才行,只是心中又腾然的一惊,没有李自成的支持,他这个丞相其实拿哪个武将都无可奈何,就是李过登基为帝,对于郝摇旗、刘希尧、田见秀这些以前的老将约束力必定大为减弱,这对他和对大顺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   “禀皇后娘娘,皇上的大仇固然要报,只是皇上大行的消息一旦传出,臣恐军心浮动,不如依丞相之言先行退军,等太子继位之后,再替皇上报仇不迟。”宋献策摇头晃脑的道。他是牛金星举荐而入的闯军,虽然这些年两人有过争权之举,不过,在压制武将方面两人都是同一阵线。   “哼,你们这群小人,别以为我老郝不知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要一个拥立之功,可是皇上尸骨未寒,你们就匆匆要先定皇位,不思为皇上报仇,未免令人寒心。”   被郝摇旗一而再的讽刺,牛金星忍不住怒火,反驳道:“郝摇旗,莫以为就你一个人想为皇上报仇,可是皇上仇人是谁,若只是刺杀皇上的刺客,高侯爷现在已经在追查,若是背后是整个大明,你连一个襄阳都久攻不下,又怎样为皇上报仇,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再三阻挠我等拥立太子继位是何意,莫非你另有人选?”   郝摇旗被问的差点跳起来:“牛金星,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曾说过另有人选,只是不想这么窝囊的退军而已。”郝摇旗不是傻子,他即使反对李过也不会在眼下说出来,否则必定会被李过记恨。   “好了,牛丞相,郝将军,你们都不要吵了,哀家还想听听田将军的意见。”   高皇后一开口,牛金星和郝摇旗各自哼了一声,不再争辩,田见秀连忙道:“禀皇后娘娘,微臣以为牛丞相和宋军师所说有理,皇上大行消息泄露后难免引起军心浮动,不如先行退军,等到人心已定,再出兵不迟。”   田见秀也同意退军,郝摇旗孤掌难鸣,顿时不再言语,高桂英也不拖泥带水:“既然诸位都建议退军,那好,从明日起暂停攻城,将大军陆续撤回,田将军,郝将军,还要辛苦两位了。”   “不敢,这是微臣职责。”田见秀和郝摇旗一起道,他们占着优势,要撤退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倒也不怕明军敢出城追击。   计议停当,当夜无话,第二天田见秀和郝摇旗都传来军令,大顺军开始拨营起寨,城上的何腾蛟和堵胤锡看得真切,他们对九宫山计划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会联想到李自成身亡上面,对于大顺军的撤退有点莫明其妙,两人生怕是大顺军的计策,果然不敢出城追击,只是在城头看着大顺军在三天之内撤得干干净净。   等到大顺军全部撤完,何腾蛟才派出斥候对大顺军进行追踪,发现大顺军果然退去后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何腾蛟却不敢大意,除去襄阳城下退去的大顺军外,在襄阳和枣阳这段路面上,依然有数万大顺军好象在搜寻着什么?   高一功对于退军也没有什么意见,只得没有找到杀害皇帝的凶手却让他非常不甘心,第二天干脆将自己的数万部下都调来搜寻,几乎翻遍方圆百里的每一处草木,其中不知有多少可疑人物落到大顺军手中,这些人多是附近的地主豪强,可惜经过审问,为些人都不是剌杀皇帝的凶手,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高一功下令将这些地主壕强全部处决,倒是替大明皇帝扫清了不少障碍。   七天之后,高一功也不得不退走,又过了二天,刘国轩等人才从山中出来,他们身上已是破破烂烂,脸上也有一点萎靡不振,他们进山时并没有带多少干粮,虽然山中走兽众多,他们不缺食物,只是为防被搜山的大顺军发现,他们不能生火,只能靠采聚野果和吃生肉为生,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山中出来之后,刘国轩十人又在路上艰难的步行了数日,才到达随州城,与当地的锦衣卫接头后,迅速将消息传递出去,与此同时,李自成身死的消息也渐渐在大顺军的地盘传开,许多大顺官员如丧考仳,甚至引起不少官员逃亡。   虽然李自成当了五年多的皇帝,只是大顺朝毕竟根基浅薄,摆脱不了流寇的形象,大明正统又重新崛起,稍有眼光的人就可以看出,没有李自成的大顺朝已是岌岌可危,官员的逃亡就很好理解,难不等到王师打过来再降,那时恐怕就晚了,不如先隐性埋名。   除了官吏逃亡外,随同高皇后一同撤退的二十多万大军也开始出现逃卒,虽然经过郝摇旗,田见秀等人的严厉处罚,逃兵依然无法制止。 第310章 大军凯旋   北京安定门,这天人山人海,几乎京城所有百姓都站在官道两旁,迎接既将凯旋的大军,安定门属于北门,与德胜门同处一面城墙,北方按星宿属玄武。玄武主刀兵,所以出兵打仗,一般从北门出城,归来同样如此,出师从德胜门,归来则从安定门,分取旗开得胜和太平安定之意。   满人在京城的统治已经结束,京城又重回归大明治下,从现在的情景来看,大明虽然仍没有平定全国,可是中兴之势已成,谁也无法阻挡大明重新强大,自然没有多少人会去留念那个短暂占据京城的满清王朝。   从昨天得到消息后,一大早就有百姓在城门口等待,如今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却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即将进城的大军。   “你知道吗,这次大军追杀鞑子,那叫杀的一个惨啊,整个草原上都是尸体,那草啊都不是青色,全部变红了,河水不但被染红,数十丈宽的河流都让尸体堵塞了,大军还把鞑子的尸体筑成了京观,据说比一座山还要高。”   “真的?”听的人半信半疑的问道。   “那当然,我大姨的侄子的表兄就是羽林卫,这个消息可是从他信中亲口所说,那还能有假,知道他的头领是谁吗,那可是十万羽林卫的总统领阎大人,这阎大人身高九尺,面如锅底,单手就可以抓起一门大炮,大炮你懂不懂,不懂,那可是双臂至少要数千斤力气才能抓得动,一炮下去就山崩地裂……”   “啊。”旁边传来一阵阵惊叹声。   百姓的议论总是充满了想像和夸张,却不可认真,若是阎应元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形容,只会茫然发问,他们讨论的是谁,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远远的一股烟尘扬起,刚刚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变成一片兴奋的噪杂声:“来了,来了。”   伸长着脖子向前挤去,很快,中间的道路被挤占了大半,维护秩序的明军拼命大喊:“退后,退后,不得乱挤。”   听到明军的叱喝声,百姓激动的神情才稍为平复,不再往前挤,场面一时奇怪的静止下来,只有数十万人一起的喘息声。   大军辚辚而行,每个人都精神抖擞,他们身上的衣服,头盔,佩剑都擦洗的干干净净,羽林卫头上的白翎更是洁白如雪,如同一个个方块,整齐的向前走着,就连俘虏的数千满人,也暂时将他们洗干净,没有显得蓬头垢面。   江天水和阎应贞两人并排骑在阎应元后面,他们都是第一次进入京城,事实上,不但是他们,他们身后的大部分明军都是第一次进入京城,而且是以胜利凯旋的身份进京,和那些迎接他们的百姓一样,每个人也都激动难言。   “江大哥,你说北京会比南京更繁华吗?”阎应贞问道。   江天水摇了摇头,用不确定的口气回道:“或许不会吧,南京在皇上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而北京却处于鞑子统治下五年,即使以前比南京繁华,这几年也肯定会衰败下来,不过北京城墙的高大巍峨还是要远胜于南京,紫禁城更不是南京能比,皇上在南京一直不肯修膳宫殿,恐怕早就打定主意要将北京重新从鞑子手中夺回,如今总算天从人愿。”   阎应贞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应是如此,这京城落在鞑子手中五年实在是糟蹋。”   “可惜先帝用人不明,朝中尽是庸俗小人,否则我大明亿兆臣民,疆土万里,为何会屡败于只有数十万人的满人手中,最后弄得国内烽烟四起,先帝上吊而死,若不是皇上圣明,收拾局面,实在不知我大明江山会落到何种境地?”   阎应贞大为感触,真不知道皇上为何在即位不久就会派人请他兄长出任要职,拿出巨额银两出来组建羽林卫,当时他的兄长只是一个小小的典史,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只能自组部曲,当初锦衣卫上门时,还以为锦衣卫是来捉拿兄长,差点闹出乱子。   “是啊,若非皇上,叫这鞑子占了大好河山,我等纵有子孙后代也要成为异族奴才。”   “马上就要与京城百姓见面,不要说话,你们是将领,更应该起带头作用。”阎应元的话从前面传来。   江天水和阎应贞两人连忙将脸重新紧绷起来,他们现在虽然身份显赫,指挥着千军万马,事实上他们都是不到三十岁的年青人,这样一支年轻的队伍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换了另外一个稍差一点的皇帝,不要说一手打造,就是驾驭也无法驾驭。   一抹红线映入大家的眼帘,接着后面是红彤彤的一片,连所有军士的面容仿佛也映成了红色,“噗、噗。”的脚步声如同一个整体,仿佛是大鼓一样敲击在各人的心脏。   “真是军容鼎盛啊,难怪能打得鞑子落花流水。”许多百姓心中都忍不住产生这样的念头,这一场没有白来。   王福站在城楼上,看着这次队伍从后面走过来,心中也为之自豪不已,这支队伍是他一手打造的,五年了,谁能想到短短五年,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转眼就奇迹般崛起,想起初时的艰难和这五年的兢兢业业,王福自己的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这一幕落到几名内侍眼中,几名内侍忍不住悄悄交换着眼色,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谁也不敢去问皇帝。   “万岁!万岁!”看到皇帝站在城楼上的身影,下面许多百姓大呼起来。   “看,皇上来迎接我们了。”最前面的明军也看到城楼上明黄色的身影,一个个更是腆胸凸肚,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过来。   王福向下面挥了一下手,引起下面更大的欢呼,这才向身后的文武道:“走,咱们去迎接我们的英雄归来。”带头向城楼下面走去。   瞿式耜、钱谦益、吴梅村、左懋第、杨龙友一行人连忙紧跟在后面,高杰、翁之琪、汪万年、夏完淳等武将又离得稍后。   “不妙啊大人。”杨龙友在钱谦益身边轻轻的道。   钱谦益不解的看着杨龙友:“杨大人,我大明兵强马壮,又刚刚击败了鞑子大军,何来不妙之说?”   “钱大人,正因为兵强马壮,又刚刚击败了鞑子,这才不妙,皇上一再提高武人的地位,若是乱世,这无可厚非,朝廷毕竟需要武将御敌,只是眼下鞑子已经无力进犯,李自成、吴三桂、张献忠早晚会被大明扫平,可是皇上对武人的恩庞却不减分毫,今日更是亲自出城迎接,日后哪还有我等文臣之地。”   “杨大人,大军凯旋,皇上亲迎也是常例,似乎和文武之道无关。”钱谦益回道,心中不住的转着念头,杨龙友虽然官职比他低了不少,可他是马士英的妹夫,对于杨龙友的话,钱谦益不敢只当成他个人的意思。   眼下大明江山末平,马士英就想打压武将不成?杨龙友这话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马士英的意思,皇上到底心意如何,马上得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治天下还是要靠文臣,皇上如此圣明,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钱谦益想了半天,不得要领,脚步一顿,才发现自己已经下到了城楼下来,前面皇帝已经坐到御车上,正向大军的方向驶去,他只得将这个问题暂时抛到脑后,急步跟了上去。   “臣阎应元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阎应元从马上下来,跪倒在官道上,王福从马车上跳下,将阎应元的手臂挽起,笑道:“阎爱卿,一战而斩敌数万,贼酋仓皇而逃,真仍世之虎将也。”   “这些都是皇上指挥教导,也全赖全军将士奋勇杀敌,臣不敢当虎将之称。”阎应元连忙回道。   “将士英勇,三军没有统帅又如何行事,若阎爱卿当不得虎将,又有何人当得,来,到朕的御车上,一同接受京城百姓的欢呼吧。”说完,王福挽着阎应元的手向御车走去。   阎应元一惊:“皇上,万万使不得,臣何得何能,敢与皇上同车接受万民欢呼,这实在折杀微臣了。”   “朕说当得就当得。”王福也不管阎应元愿不愿意,用力往车上一拉,以阎应元的臂力要挣脱皇帝并非难事,只是面对皇帝他又如何敢用力,只得无奈的登上车,稍稍靠后的站在皇帝身边。   瞿式耜、钱谦益等人的脸色都忍不住一变,若是单纯与皇帝同车并不算什么,只是与皇帝一起接受万民的欢呼,这个荣耀太大了,大到一般的人都承受不起,钱谦益不由又想起杨龙友的话。皇上对武将待之太厚,对于文官来说并非好事,或许不单单对于文官,对于大明也不是好事。   “万岁!万岁!”从皇帝的御驾出来起,万岁的呼声就响个不停,当皇帝携阎应元的手一起站在御车上时,万岁的喊声更是到达了顶点。 第311章 好消息,坏消息   王福携着阎应元的手,一直同行数里才将阎应元的手放下,沿途百姓看到与皇帝同车的阎应元,眼中都是一片狂热,万岁的喊声一直不绝于耳,许多人连声音都叫得沙哑,对于阎应元受到的恩宠,直到数年后还成为京城百姓的谈话内容。   阎应元自己却没有认为是享受,在车上时如立悬崖,战战兢兢,仿佛比面对清军千军万马时还要紧张,当皇帝将他的手放下时,阎应元整个手心全是汗水。   整个大军入城的庆祝仪式举行了整整一天,当数千名清军俘虏押解到城门时,围观的百姓情绪又掀起了一轮高潮,许多以前受过旗人欺压的百姓将手中各种杂物向中间的俘虏投掷,开始两边的明军还劝阻一下,后来见劝阻不见效,素性视而不见,一圈下来,所有俘虏身上都是杂物,许多人被砸得头破血流。   当夜,皇帝在皇宫赐宴,共有数千名有功将士进入皇宫,与皇帝一起共同庆祝,一直饮酒直至通宵达旦。   第二天下午,王福从宿醉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命令内侍打来冷水洗过数遍后,王福才感觉到清醒了一下,只是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眼睛中依然布满血丝。   “再也不能如此饮酒了。”王福自言自语的道,他搞不懂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任为何会嗜酒如命,让王铎写得“万事莫如杯在手。”的言语,或许他本身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无力支撑南明这幅担子,才活一天算一天,以酒麻醉自己,可是现在么,五年的辛苦终于换得江山初步稳固,为了自己多活几年,酒还是少饮一点为妙。   “皇上,锦衣卫千户杜小山求见。”内侍李祺道。   “杜小山?”王福愣了一下,才道:“传。”   “是。”   李祺下去不久,杜小山赶了过来,向皇帝行过礼之后,脸上忍不住喜形于色,道:“皇上,大喜,九宫山计划已经圆满成功了。”   “快,快,把奏折呈上来。”王福听得也是大喜,他虽然有九成的把握九宫山计划会成功,可是在没有成功之前,谁也不能说没有变数。   “遵旨。”   杜小山将奏折呈上,王福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奏折是刘国轩亲笔所写,上面详细的写了这次伏击过程以及接下来大顺军的搜捕和退军,从这些都可以得出结论,李自成已确切身亡。   将奏折合上,王福嘴里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声,道:“传朕命令,刘国轩等为国除奸,功莫大焉,刘国轩封县子,其余九人,封国男,另各人赐一级忠勇银质勋章一枚,断臂者,朕恩准其退役,朝廷发放一千银币奖励,其余九人,受伤者五百,末受伤者三百。”   县子是三品子爵,国男则是一品男爵,在国县中间还有郡,若是封为郡子,郡男则是二品。   沙沙的声音响起,旁边的吴梅村很快将圣旨拟好,交给皇帝过目,王福看过后点了点头,盖上印玺,现在的内阁权力比以前已经大大缩小,这份旨意无需内阁签属即可生效。   杜小山听的大为羡慕,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爵位这十人就这样到手了,虽然只是子爵和男爵,不过,已是极为难得,眼前皇帝在爵位上比起以前的大明皇帝要大方的多,只是能封爵者,到现在依然廖廖无几。   王福扫了杜小山一眼,知道他羡慕什么,微微笑道:“爱卿放心,朕不会忘记锦衣卫的功劳,等到各人功绩统计过后,朕会论功行赏。”   若不是锦衣卫的情报,刘国轩等人也不可能事先埋伏在李自成经过的官道旁,行此一击。单赏刘国轩等人,不赏锦衣卫当然说不过去,不过,锦衣卫的记功不象军队那样简单明了,不能马上封赏。   杜小山的脸上一红:“多谢皇上。”封爵他暂时没有指望,不过,能得到一枚银质郧章他还是有把握。   以大明现在的实力,不用搞暗杀也可以将大顺消灭,只是这样一来死伤必定会很多,大顺军也是大明的子民,多数人当年逼于无奈才造反,对于大顺军的将领和军队,皇帝一向的处置都是以招降为主,剿为抚,能少死人就尽量少死人,除掉一个李自成,至少可以少死数万仍至数十万人,皇帝当不会吝啬赏赐。   李自成身亡的清息来得正是时候,阎应元大军在京城休整三天之后,王福马上下令大军重新出征,这次皇帝并没有使用绿营兵,对于大明来说,军队并非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地方,这些绿营兵即使有身体素质过硬者,他们也没有资格成为大明军队中的一员。   在京城只留下一万大军守城,王福亲领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这次大军的方向却不是山东,而是山西,吴三桂竟然敢趁着自己与清军交战时杀往山东,王福当然就不客气,直接端了吴三桂在山西的老巢,将吴三桂西逃之路堵上。   在王福的大军刚从京城出发时,青州城外数十里,一阵数万人的大军正在行军,这支大军同样穿着红色的军服,整个队伍刀枪如林,军容鼎盛,中间的骡马吃力的拉着一门门大炮,大炮后面,一队队的步兵肩着扛着一支支火枪,初一看,这支大军和明军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最前面的一杆大旗上却写着一个大大的吴字,旁边的旗帜上还有平西王的字样。   这支军队正是吴三桂的队伍,拿下东昌和兖州两府后,济南久攻不克,吴三桂将战线转移,攻向了青州,眼下青州已有十余县陷落,只剩下州府和一小半县市还掌握在大明手中,这一次,吴三桂亲自率着大军,想一举攻克青州,只要拿下青州,吴军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山东精华之地,济南也被吴军从三面包围。   吴三桂头戴金盔,骑在一匹白马上,周围数员大将围着,跟随大军缓步向前移动,他此时只有三十五六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手握十余万大军,按理整个人都应当意气风发,只是此时吴三桂的眉宇之间却无高兴之色,反而藏着深深的忧虑。   虽然比起李自成的大军来,他还算得上进展顺利,一个月内拿下两府四十余县,只是大明皇帝统率的大军就象是一柄悬挂在他头上的达摩克斯利剑,谁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他现在只有抢时间,趁着大明皇帝所统军队被满人拖住时多抢一些地盘和物资。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两骑飞快的向中军大旗下急驰而来,离吴三桂只有数十步,两人才同时勒住缰绳,在战马“咴律律。”的叫声中,一人大声禀道:“报,王爷,三爷从后方发来急报。”   “吁。”吴三桂喝住战马,手中马鞭向旁边一名幕僚指了指,喝道:“你念一下。”   “是。”一名幕僚从信使手中接过书信,查看了一下印信,才将信撕开,大声念道:“二哥,大事不妙,弟得知消息,李自成已经身亡,目前流寇进攻湖广的大军已经撤回,望二哥早作准备,另又及,京城传来消息,多尔衮已经大败,大明皇帝似有南下之意。”   “什么?李自成死了。”吴三桂在马背上晃了晃,差点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若是半年前他听到李自成的死讯会非常高兴,只是眼下这上消息对他来说却是宛如睛天霹雳,一旦大顺军瓦解,清军又退走,他岂不是成为孤掌难鸣。   从这封信的语气来看,吴三辅得知消息后恐怕也是极为震惊,顾不得遣词造句,直接将消息发了过来,信中的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不好。   “王爷,李自成身亡,大顺军群龙无首,不如我军马上返回,将平阳府夺回来。”方献廷见吴三桂一直发呆,献策道。   平阳府被李自成夺去,吴军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方献廷这一计老辣之极,他虽然不知道王福已经准备向山西进攻,只是已经未雨绸缪,大军退回山西,不但可以加强山西的防守,而且一旦明军当真南下,守得住当然要守,守不住就可以向西,向北退却,远好过留在山东。   吴三桂马上就想清楚其中厉害,道:“传本王命令,前队变后队,回军。”   “是。”他身边的亲兵纷纷策马下去,不久,到处传来喊声:“王爷有令,前军变后军,回军。”   “怎么回事,怎么回军了?”吴军不知就里,纷纷询问,队伍一下子变得纷乱起来,不过,吴军还算一支劲旅,不一会就将方向调整过来,刚才向东南方向前进的大军变成了向西北方向退去。   “怎么回事?”远处一队明军斥侯冒了出来,望着气势汹汹而来的吴军转身离去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吴军退军对于青州府来说总是一件好事,青州府虽然有五千正规军,只是与吴军还是相差太大,在吴军有大炮的情况下,青州不一定可以守住。 第312章 投诚   “走,咱们回去禀报知府大人。”这队斥候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吴军是真退走之后,也连忙拨转马头,向青州方向返回。   青州知府接报后,当然是欣喜万分,只是对于吴军这种反常的举动,青州知府却不敢怠慢,飞快的将消息往外发送,数天时间后,王福已经接到了消息。   “什么,吴三桂从山东撤走,正在向山西返回。”王福对这条消息大感意外,难道自己刚刚出京,吴三桂就算到了自己要端他的老巢,这好象有点不太可能。   “皇上,不能让吴三桂回到山西。”高杰、阎应元等人纷纷建议道。   王福当然知道不能让吴三桂回山西,倒不是说吴三桂回到山西后明军的攻势会受阻,只是一旦吴三桂回到山西,随时可以逃跑,一旦吴三桂跑到西北,要想剿灭,没有一个十年八年根本不行,否则光是后勤就会将大明军队拖死。   要想让吴三桂不回山西,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与吴军抢时间,在吴三桂回军之前先一步攻占山西全省,这一种方法有一点不太现实,吴三桂在山西经营了五年,五年时间足可以让吴三桂在山西扎下根基,明军就是有飞毛腿也没有这么快的功夫拿下全省。   第二种方法当然是传令山东守军,全力袭击吴军,务必将吴三桂拖住,不过,这种方法也有风险,有能力拖住吴军的只有济南守军,一旦济南守军出动,容易造成济南空虚,让济南落入吴军手中,整个山东陷入糜烂之中。   不过,宁愿山东陷入糜烂,也好过让吴三桂回到山西,王福很快就拿定主意:“传令,山东巡抚及驻军将领,不惜一切代价将吴三桂拖在山东,同时命令锦衣卫,特种部队破坏山东回山西的官道,务必让吴三桂的大军寸步难行。”   “是。”   将皇帝的旨意封好,两名信使很快下去,不久两骑就消失在前方。   望着传令兵消失,王福的眼睛重新转到眼前的大军上,眼前队伍就象是一条长蛇阵,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整个队伍旌旗招展,威武雄壮,中间骡马驮着的一门门大炮更是威武雄壮,黑漆漆的炮口让人一看就心生寒意。   可惜眼下这些大炮却严重拖慢了部队的行军速度,只是内地不比草原,没有大炮攻城,要带的攻城器械会更多,更是要拖慢大军行军的速度。   “夏完淳。”   “微臣在。”   “你带五千人马,丢弃一切辎重,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沿途除非对方主动投降,否则不予理会,直奔太原城下,若是吴三桂没有退回便罢了,若是退回,务必挡住吴三桂向西北方向的逃路,在大军末到太原城下之段时间,朕许你便宜行事,自筹军粮。”   “微臣遵旨。”夏完淳愣了一下才回道。   “去吧。”   “是。”夏完淳连忙转身下去,过了不久,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从大军中脱离,向前急奔而去,阎应元从草原带回了数万匹从清军手中夺回来的战马,王福将一部分战马也配给了羽林卫,组成一支快速反应的部队。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夏完淳走去,王福马上又传下命令。整支队伍的速度陡然加快起来,就连那些拉着大炮的骡马脚步在主人的鞭子下,也老老实实的加快了脚步,不出数天,大军已经进入了山西境内。   大明军队进入山西,首先乱成一团的就是大同,大同总兵一直为姜襄担任,这位姜襄姜总兵是一个十足的投机分子,当初李自成百万大军席卷天下时,他毫不犹豫的投降李自成,听到李自成落败,他马上再次反叛,投向清军,还会同吴三桂的大军一同对李自成追杀,差点把李自成气得吐血。   历史上,顺治五年时,姜襄看到清廷的统治有摇摇欲坠之势,加上感到自己投降清廷后没有受到重用,数次立功后反而遭到训斥,再次反叛,一时之间天下震动,多尔衮不得不亲自带兵对付姜襄,多尔衮本来还想劝姜襄回心转意,只是姜襄自知后路断绝,即使再投降也不可能取信清军,毫不犹豫的拒绝,被断绝后路的姜襄所部爆发出不小的战斗力,多尔衮对大同围困达九个月才攻下,事后,清军将大同所有官司吏兵民尽行杀戮,并将大同城墙拆去五尺。大同变成一座荒城。   如今清军一败再败,姜襄却来不及反正,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已经将清军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还没有交手,满人已经举族北逃,如今这支大军从草原返回,直接进入山西,大同首当其冲,姜襄又如何不着急,他连忙找来亲信大将商议应对之策。   副将杨震威大声道:“大人,我等本来就是明臣,投告鞑子只是权宜之计,如今皇上已经将鞑子赶跑,我等自当重投大明。”   杨震威的话声一落,整个大厅一片安静,大家虽然都有这个想法,只是谁也不敢先说出口,见杨震威说出了他们的心意,一个个都紧盯着姜襄。   姜襄的脸色却表现的很奇怪,他即没有喝斥杨震威,要决心做满清的忠臣,也没有点头同意,只是脸上一片苦色。   一名幕僚看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大人,到底降不降还需早作决定,如果等皇上大军到达城下,那就来不及了。”   姜襄这才吞吞吐吐的道:“听说皇上对于投降鞑子的官员都极为痛恨,连普通士兵都要服三年徭役赎罪,如果我等向皇上投诚,不知皇上会如何发落?”   姜襄这一说,其余幕僚和大将都沉默下来,对于大明的政策,他们都明白,除了刚开始较为宽松外,后来对待投降的官兵越来越严厉,虽然不至于杀降,可是将领基本上不要想再带兵,普通士兵更是要为自己以前投降满人的行为付徭役赎罪。   对于这些军头来说,没有了兵权,简直象要他们命一样难受,一人嘀咕道:“大人,不如先派一人与大明皇帝试探一下,如果大明皇帝接受我们投降,保证安全,不拆散我们的队伍,那投降也无妨,如果大明皇帝不同意,那再说。”   众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色,眼睛都向杨震威望去,杨震威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我不去,大明皇帝根本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我们身受大明皇恩,却贼来贼降,鞑来鞑降,还想保存军队,我看根本不可能,要我说,好死不如赖活,只要皇上答应侥我等性命,已是侥天之幸。”   杨震威的话让众人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淹灭下去,事实上,他们对于自己投降能保住性命却不太担心,大明皇帝对投降的绿营官兵虽然有一点严苛,只是除非罪大恶极或者冥顽不灵者,皇帝还没有杀过降,只是人都有贪婪心里,在生命遭到威胁时,为了能保住性命,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弃,一旦性命没有危险,又什么都想夺回来。   “好吧,杨将军,就麻烦你去大明军中跑一场,为免大同生灵涂炭,只要皇上亲口下旨侥我等一命,本总兵愿率大同全体官兵投城。”说完,姜襄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   “既然总兵大人有令,那末将就走一场,只是城中的鞑子,还望大人早作准备,否则恐怕会引起麻烦。”杨震威道。   “哼,本官早就想拿这些鞑子祭旗了,来人,马上把城内满蒙鞑子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姜襄精神一振,又恢复了几分大将的风采,整个大同有兵一万二千多人,只是满蒙人加起来只有区区二百多人,一直以来,这些满蒙人就象是大同的太上皇,对姜襄都没有半分尊重,对其他人更是如此,每天都大在城中大吃大喝,走在街上见到美貌女子就抢回家奸淫,甚至连一些军官的妻室都受到过骚扰,这些人也知自己的日子不久,这些天更是变本加励。   “是。”   姜襄话声一落,几名副将齐声应道,这些满蒙联军的所作所为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只是以前顾虑着清军强大,大家只能强忍,历史上姜襄造反时能一呼百应,整个山西糜烂,何尝又不是因为那些满蒙联军太过骄横不法,将汉人视为予取予求的奴仆的缘故。   如今姜襄素性自断后路,他心中不奢望能保留住以往的权柄,只是多少还是希望大明皇帝能看到他主动斩杀监视他的满蒙联军份上,能够保留一些权力。   城中一阵喧闹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姜襄派出了十倍的兵力,轻易就将这二百多名一直沉浸酒色之中的满联联军捉拿,其中只不过损失了十余名人手,大同百姓见到大军出动,又传出撕杀声,刚开始非常害怕,等到发现大军是捉拿城中的满蒙联军,整个大同一下子沸腾起来,百姓奔走相告,听到此事的人先是不信,确定之后马上喜形于色,不一会儿,城中的鞭炮就辟哩啪啦的响了起来。 第313章 沿途骚扰   听到满城的鞭炮声,虽然自己前途未赴,姜襄和其兄姜琳,弟姜有光三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即使是大奸大恶之人,面对百姓发自内心的欢呼,多少也会有所触动,何况姜家世代是镇守大同的武将,与大同居民有深厚的感情,面对举城欢呼的场景,高兴自然难免。   “杨将军,拜托你了,此去无论如何也要让皇上应允大同军民的投城,投贼投鞑的罪责姜襄愿意一人承担,哪怕是皇上要姜襄的脑袋,只要皇上不怪罪大同军民,杨将军也可以应允。”或许是鞭炮声让姜襄心情触动,他才说出这番话来。   “二弟,二哥,这怎么可以?”姜琳和姜有光齐声叫道。   “不用多说了,一切以大同及各县数十万军民为重。”姜襄摆了摆手,口气无比坚定。   “总兵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将此事办妥,否则何来面目回见到大人,末将当自刎谢罪。”杨震威大声回道。   “好,你去吧。”   “是。”杨震威向姜襄行了一礼,大步走出总兵府,在数名亲兵的陪同下翻身上马,哒哒的马蹄声在总兵府外响起,不一会儿就消失无踪。   出了城门,杨震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亲兵不解的问道:“将军,何以发笑?”   杨震威停止笑声:“我笑的是其余各将都是胆小如鼠之辈,我大同属边关,与南方远隔数千里,以前投贼投鞑之举都可以说是迫不得已,大同官兵从没有与大明作对,如今皇上一来,我数十万军民举城而降,皇上又岂会有怪罪之理,如果他们胆子稍大,我又如何能轻易得到这次机会,岂不是上天送给我的富贵?”   “将军高明。”各个亲兵齐声赞道,刚才忐忑不安的一点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原来自己的主将早有把握,难怪会如此积极,如果杨震威继续荣华富贵,他们作为亲兵自然也有好处,一时整个队伍轻松起来。   这天,大军行到一依山傍水之地,正在扎营,一名传令兵策马来到王福身旁,大声禀道:“报,皇上,大同守将姜襄遣人来降。”   “姜襄。”王福点了点头:“把人请过来。”   对于姜襄遣使来降王福毫不意外,象姜襄这样的军头就象墙头草,心中根本没有什么忠义之心,保住自己的家业比什么都强,即使历史上他后来突然对满人造反,一度动摇满人的统治,也是多基于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忠义,眼下大明蒸蒸日上,姜襄更不会为满人或者吴三桂尽忠,本来王福在京城时就有招降姜襄之意,只是担心姜襄还会搞不清形式,来一个狮子大开口,王福干脆大军压城之下,等待姜襄主动来降,如今果然等到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我大军一入山西,马上就可以得到一府之地。”钱谦益、瞿式耜、杨龙友等人纷纷向皇帝道贺。   大明立国以来,大同一直是抵御蒙古南下的军事重镇,大同不战而降,不但关上吴三桂北逃的一条路,而且大大为明军节省了时间,确实是一件值得祝贺之事。   传令兵下去后不久,杨震威已被两名侍卫带到,看到皇帝的身影,杨震威连忙远远的跪下:“罪将杨震威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的脸陡然一沉:“你叫什么名字?”   “罪将杨震威,杨树的杨,震动的震,威武的威。”听到皇帝的话,杨震威有一点茫然,皇上为什么会留意自己的名字,对了,皇帝以前一定就留意过大同军中的各个将领,自己身为大同副将,皇帝自然听过自己的名字,想到这,杨震威心中不由窃喜。   素不知王福现在对着杨震威正有点咬牙切齿,恨不是马上命令侍卫将杨震威拿下,另一个时空中,姜襄造反之后,多尔衮围困大同九月不克,最后正是杨震威率六百余人叛乱,砍下姜襄三兄弟人头向清军投降,大同才陷落,结果大同军民除了杨震威所部外全被满人诛杀。   若是王福对姜襄没有多大恶感的话,对于杨震威此人却是恨之入骨,人固有一死,可是杨震威此人用大同十万人马的鲜血保存自己的性命,足以说明此人的无耻。   “皇上,怎么啦?”看出皇帝的脸色有一点不对,钱谦益连忙问道。   “哦,没什么?说吧,姜襄投降朝廷,可有什么条件?”王福回过神来,不管怎样,眼前这个杨震威是姜襄派过来的谈判代表,至少现在自己不能动他,不过,身为皇帝,要对付一个降将有无数种方法,倒也不急于动手。   “禀皇上,罪将和姜大人当初投靠流寇和鞑子虽是迫于无奈,只是名节已污,不敢向皇上提什么条件,只要皇上饶我等一命,姜大人和罪将已是感恩戴尽,罪臣和姜大人非是贪生怕死,只是若求一死,反而有损皇上英明,只能苟颜而活。”杨震威说完,口中呜咽不已,一幅悔恨的模样,就连钱谦益这样的老狐狸都不由感动。   无奈王福对于杨震威早有判断,杨震威这番作态却引不起王福半点好感,反而对于杨震威的惺惺作态更是心中作呕,嘴里大笑起来:“朕非小气之人,大同守军与满人绿营不同,并没有作出危害大明之举,既然姜爱卿迷途知返,朕当然欢迎之极,你回去告诉姜襄,只要他愿意将大同军权交出,接受朝廷改编,朕可以赦免大同各级官员和将领投贼投鞑之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眼下朕正要剿灭吴三桂,如果大同守军能立下功绩,朕也可以论功行赏。”   “呜,呜,多谢皇上宽宏大量。”杨震威听得大喜,皇帝话中之意,摆明还有用他们这些降将之意。   “汪万年。”   “臣在。”   “你领五千兵马随同杨爱卿进入大同,负责对大同官兵进行整编,整编完比,留下守城人马,率军向太原出发。”   “臣遵旨。”汪万年应道。   “杨爱卿,好好协助汪爱卿完成此事,朕会记住爱卿的功绩。”   被皇帝如此一说,杨震威顿时觉得自己骨头一轻,人也飘飘然起来,果然,自己这场没有白来。   第二天,汪万年领着五千兵马与大军分道扬镳,向大同方向而去,而王福亲领的大军则没有停留,继续向西南方向出发,与此同时,吴三桂也在命令大军向山西方向退却,两支军队仿佛在展开一场散跑,就看谁能先到太原,谁就可以取得先机。   从路程来看,两军离太原的距离相差不多,明军虽然兵不血刃的拿下大同,不过,前面依然有许多关卡,这些关卡挡不住明军的去路,只是拖上一段时间完全可以,而吴军因为早已拿下兖州和东昌两府,济南府也有一半县市在吴军手中,退路并不存在什么障碍,按理吴军的速度应该可以比明军更快。   不过,战争本来就充满变数,行军同样如此;天时,道路都是影响行军的重要因素,吴军从青州退下的最初四天,一切顺利,一些城镇县市还会提前准备大军饭食,让吴军大大节约了时间,可是第五日后,当吴军走过济南府一半时,他们顿时感觉到了寸步难行,官道上开始出现沆沆洼洼,还有陷井壕沟,这些沆沆洼洼吴军可以直接平整,只是陷井壕沟却是麻烦无比,经常是前面的吴军走着走着,突然大叫一声,一只腿踩进一个坑里,将脚拨出来一看,坑中布满了锋利的竹片,鲜血从那名士兵的脚掌下喷涌而出。   虽然中招的人不多,只是对于士气的损伤极为惨重,前面行走的吴军不得不小心翼翼放慢脚步,生怕踩中陷井,吴军的速度顿时大大慢了下来。   吴三桂只得派出部队对官道前方搜索,发现陷井后先行填埋,并在沿途数十里来回巡视,一旦有人在路上挖坑,立即格杀。   这一招果然有效,吴军很快抓住了数十起挖路人员,经过询问,发现都是当地农民,只是被一伙人雇用,每挖一个陷井可以得到十文钱,吴军对这些抓获的农民大为恼怒,全部砍头示众,之后,或许是得到了警告,官道上的陷井明显少了起来,虽然前锋累得要死,大军行军的速度却不曾减缓。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队数十人的吴军斥候正在官道上巡视,“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名吴军斥侯的马蹄下出现了一个大坑,战马轰然倒地,那名吴军斥候摔在一旁,一动不动,身上全是鲜血,不但如此,周围的几名斥候也受到波及,各种石块,泥土飞溅而起,将几名斥候打得全身生疼,一名倒霉的斥候大腿上更是嵌入了一块铁片,疼得他大叫。   响声一起时,其余斥候都吓得伏在马上,以为遭到敌人的伏击,等到硝烟散去,看到地上的大坑之后,剩下的吴军斥候顿时面面相觑,心中忍不住寒气直冒。 第314章 剌杀   又过了一会,那些斥候才回过神来,连忙下马给受伤的同伴救治,看到那个炸出来的大坑个个都为之后怕,好在斥候彼止相距颇远,只造成了一死一重伤,三轻伤的后果,如果是大军踩了上去,恐怕死上十几二十人也有可能。   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官道上一股巨大的烟尘扬起,数百骑从后方赶了过来,在这队吴军斥候面前停了下来,看到这队斥候凄惨的模样,一名三十多岁,络腮胡子的武将问道:“怎么回事?”   那队斥候看到络腮胡子的武将,连忙行礼,其中一人道:“回总兵大人,我等正在路上巡查,地面突然发生爆炸。”   这名络腮胡子的武将正是吴三桂帐下的总兵之一的王屏藩,王屏藩在吴三桂帐下总兵当中,是数一数二的勇将,正因为如此,吴三桂才将前锋的职责付与王屏藩,务必不能耽搁大军行程。   听到斥候所说,王屏藩下马查看了一下大坑,眉头不由紧皱,对于地雷,王屏藩并不陌生,关宁铁骑早年与满人作战时就埋设过地雷对付满洲铁骑,只是威力远不能和眼前的相比,不要说炸一个大坑,只是能使战马受伤就算不错了,更多是为了使敌人的战马受惊,从而化解对方的攻事。   “所有人下马,仔细察看地面,发现有异后用兵器小心挖掘出来。”   “是,大人。”随着王屏藩的话落下,数百名吴军翻身下马,小心的朝前面道路察看起来。   “不好,这里有异常。”   “不好,这里也有异常。”   ……   不过片刻时间,吴军就发现官道上多处有泥土翻动的地方,简直不让人能在官道上落脚,前面的官兵只好停下来,小心翼翼的用兵器挖掘着泥土。   “呸,什么也没有。”一名吴军气急败坏的道,他小心翼翼的挖掘了半天,没想到下面只有几块破石头。   “这里也没有。”不久,各处挖掘的吴军都传来没有发现地雷的消息,倒是一条好好的官道被挖得坑坑洼洼,让这些挖掘的吴军哭笑不得,只得又将大坑填平。   一名吴军毫不在意的踩在一处泥土略微有点翻新的官道上,刚刚踩上,这名吴军就感到脚下一沉,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刚要起脚离开,只听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响起,这名吴军只感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接着叭嗒一声,身体重新落到地上,口鼻中大量鲜血涌出,这名吴军眼前一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中雷了,接着意识彻底消失。   “总兵大人小心。”当爆炸声响起时,数名亲兵连忙扑倒在王屏藩的身上,等到王屏藩重新站起来时,前面各种沙石泥土已经落下,官道上除了一具尸体外,又出现了一个大坑。   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望着前面的官道,王屏藩一阵头疼,若是要靠人力来排查,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死伤多少人,明军这一招好狠,不过,那些明军用这一招以为就可以挡住大军,实在太小瞧自己了。   王屏藩脸上显出一丝寒霜:“传令,马上将附近村庄所有百姓都找来。”   “是,总兵大人。”王屏藩的亲兵翻身上马,不一会儿,数百人就消失在后方,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王屏藩带着亲兵再次出现,不过,此时他们的队伍中裹胁了数百名百姓,这些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彼此搀扶着,嗦嗦发抖,看样子是从同一个村庄赶过去的人。   “该死,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远处一道山丘上传来一声大骂,山丘后,十名穿得花花绿绿的大汉正伏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官道上被吴军逼着前进的百姓,这些人正是奉命对吴军骚扰的特种兵,每十人为一组,这组领头之人正是当年牛家村唯一生还的牛大顺。他们辛辛苦苦在官道上埋下地雷,又告诫附近村民不得在官道上乱走,以为可以堵上吴军一段时间,没想到会被吴军用这个卑鄙的办法破解。   “轰。”一声爆炸声响起,正在前面趟路的数名百姓被炸得肢体乱飞,后面的百姓大吃一惊,一些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些人掉头向后跑。   “不准后退,后退者死。”几名王屏藩的亲兵纵马上前,将后逃的百姓一阵砍杀,顿时十数颗人头落地,那些向后逃的百姓顿时满脸死灰,只得重新返回。   “轰,轰,轰。”在这些百姓的开路下,吴军接连引爆了数十颗埋藏的地雷,炸死炸伤了上百名普通村民,前面再也没有传来响声,王屏藩这才下令让余下的百姓将被炸出来的大坑一一填平。   自己的亲人被吴军故意赶得炸死炸伤,还要给吴军修路,许多村民望着吴军,眼中都闪过一丝仇恨的目光,只是在吴军的刀剑下,大家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填平坑洞。   当官道重新恢复平整时,王屏藩冷眼打量了一下还剩下的一百多名村民,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一个不留,全杀了。”   “是。”数百名骑兵齐应了一声,狞笑着向村民们扑去,一些村民已经看出不对劲,转身就逃,只是他们的双腿如何逃得过吴军的战马,吴军从身后轻易赶上,手中长刀挥下,刹时间人头滚滚,村民们无论是哀求,咒骂,吴军都全无所动,不到一盏茶时间,剩下的村民就被吴军屠得干干净净。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牛大顺不停的用拳头捶打着地面,直到整个拳头鲜血淋淋依然不肯停下,刚才看到吴军对这些村民的屠杀,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牛家村被满人屠灭的那一幕,心中悔恨不已。   “牛大哥,这不能怪你,谁知道吴乌龟的手下如此心恨手辣。”一名同伴看出牛大顺不对劲,连忙将牛大顺的手死命按住,劝慰的道。   看到村民们被吴军屠杀,其余特种兵也气愤不已,他们多少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想法,只是并没有牛大顺那么强烈。   牛大顺连挣了数下,见挣不脱才停了下来,眼睛中发出一股幽幽的光芒:“查一下这个下令杀所有村民的狗官是谁,我不杀他誓不为人。”   “不用查了,能够如此做,又如此心狼手辣之人除了吴乌龟委任的前锋王屏藩没有别人,不过,牛大哥,你千万不要冲动,眼下我们只有十人,王屏藩可是有数百人,后面还连着数千大军。”   “王讶子,你放心,我不会拿兄弟们的命去冒险,自己更不会主动去寻死,我们是谁,我们可是特种兵,李自成都让我们特种兵干掉了,他王屏藩又算老几?总会找到机会。”   “好,反正眼下也无法埋地雷了,咱们就拿王屏藩这个王八蛋为目标,将他刺杀。”其余数人应道。   一行人重新找到目标,刚才因为吴军屠杀村民的愤怒也全都转到王屏藩身上。   王屏藩用村民闯路这一招,让明军投鼠忌器,接下来,其余特种兵也接到牛大顺这一队人员的提醒,并没有在路上设置一些小陷井或者埋地雷,王屏藩的前锋顺利了许多,不过,吴三桂的大军速度却没有变快,一支万余人的明军出现在吴军的后方,对吴军数次冲杀。虽然吴军损失不大,速度却不可避免的慢下来。   这支明军就象是一块牛皮糖,每当吴三桂出动大军时,这支明军马上就远远离开,一旦吴军回去,马上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让吴三桂恨不得将这支明军全部碎尸万段,有心出动大军将这支明军消灭,只是这支明军骑兵滑溜的很,他数次布下口袋,眼见对方就要钻进去,不知为什么,到了门口又溜了。   一处山岗上,牛大顺和九名手下正静静的潜伏着,剌杀王屏藩简直比刺杀李自成还要困难,王屏藩身边一直带着数百名亲兵,如果强攻,虽然有可能将王屏藩杀掉,不过自己也逃不了,牛大顺他们是特种兵,不是死士,这样的事哪怕是有机会也不会去做。   今天牛大顺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这处山岗离官道有近百步远,山岗与后方密林相连,这个距离刚好适合来复枪狙杀,而且剌杀后可以从森林中遁走,只要王屏藩从这处官道经过,牛大顺差不多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将王屏藩刺杀。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十名吴军的斥候出现在官道上,看到这处密林时,这队斥候停了下来,其中五人停在官道上,另外五人打马来到密林边上,几人还进入密林搜寻了一阵,牛大顺等人低着头,将火枪压在身下,防止金属反光,他们身上都盖着伪装物,即便几名清军离他们最近时只有十余步,依然毫无发现,不一会儿,这几名清军就放心退回去,不久从官道消失,一盏茶后,官道上隆隆的马蹄声响起,牛大顺等人精神一紧,王屏藩来了。 第315章 无法回头   王屏藩的队伍来得好快,众人刚刚听到马蹄声不久,数百骑已在牛大顺等明军特种兵眼前出现,只是数百人挤在一起,每个人都显得影影绰绰,不要说瞄准,就是从数百人中找出王屏藩也非易事,看到这个情景,牛大顺等人心中一沉:“糟糕,这样怎么可能击中王屏藩?”   眼看着王屏藩的队伍越来越近,众人还是无法锁住王屏藩的身影,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着急的神色,忍不住向牛大顺看去,牛大顺额头豆大的汗珠落下,无奈却想不出办法。只得道:“大家注意隐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各人都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次没有机会还有下一次,如果冒然开枪,等于打草惊蛇,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增加了下次行剌的难度。   一名叫杜武的特种兵眼睛一转,道:“牛大哥,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牛大顺刚问完,杜武腾的一下从埋伏的地方站了起来,众人大吃一惊。牛大顺急忙道:“杜兄弟,快藏起来。”   只是杜武非但没有隐藏,反而对着官道上招手,同时扭动着身体大喊起来:“吴三桂,大乌龟;吴三桂是一只大乌龟……”   “卟。”看着杜武滑稽的动作,其余特种兵即使是在紧张之时也忍不住笑起来。   “总兵大人,左边山上有人。”正在官道上前进的一名吴军突然停了下来,手指着山岗道。   “咴律律。”其余吴军也纷纷停下马,向山岗上的杜武望去,本来单是出现一个人的话,吴军不会作理会,只是杜武的动作实在太滑稽,吴军才忍不住好奇停了下来。   不过,这停一下,许多吴军脸上马上蒙上了一层怒火,“吴三桂是一只大乌龟的话”清晰的传入他们耳中,王屏藩脸上一片寒霜,挥了一下手:“上去一队人马,将此无法无天之徒拿下。”   “是。”十余名吴军从队伍中分向出来,向杜武的方向急驰而去。   就在王屏藩下达命令之时,牛大顺等九人已经看到王屏藩在队伍中的身影,各人的火枪马上向王屏藩瞄准。   “报告大人,二号已经瞄准目标!”   “报告大人,四号已经瞄准目标!”   “报告大人,六号已经瞄准目标!”   ……   “射击!”牛大顺毫无犹豫的下达命令,同时扣动板机,“砰!”的一声大响,牛大顺可以看到自己射出的子弹在王屏藩的左肩射出一个血洞,他心中大为懊恼,本来这个血花应当在王屏藩的心脏部位才对。   不过,牛大顺的懊恼马上就变成了喜悦,几乎在他枪声响起时,其余八人也同时开枪,八声清脆的枪声响起,牛大顺已经看到王屏藩身上血洞一个个绽开。   数百名吴军骤然听到枪声,全都吓了一跳,连忙张目四望,只是却没有发现哪里有人受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刚在想是不是哪里放鞭炮时,王屏藩的身体在马上摇了摇,“轰。”的一声大响,倒在地上,溅起了无数灰尘。   “不好,总兵大人遇剌了。”一名亲兵的哭腔传来,接着附近的亲兵纷纷跳下马向王屏藩的位置跑去,其余吴军听得脑袋一炸,也纷纷向王屏藩的方向看去,只是周围已经围满了亲兵,也不知主帅到底伤得如何。   前方山岗上,刚才作出各种动作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十几名刚刚追击出去的吴军犹豫了一下,也不知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该看看主帅的伤势再决定。   “杀!”上百名吴军悲愤难奈,一向策马向山岗的方向冲去,刚才的那十余名吴军也连忙打马向前,无数的烟尘被马蹄扬起,组成一股惊人的气势,直扑前方。   “撤。”牛大顺也顾不得查看王屏藩到底有没有死,此时王屏藩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亲兵,他们就是想再补一枪也不可能。   杜武已经先跑到后面,其余人也一个个往密林中跑,最后一人却没有急着走,而是从腰间拿出颗手雷,将盖子掀开,引信缠在树技上,这才离开。   当吴军扑到山岗上时,明军已经走出数十步之外,看到密林中的人影,前头的吴军想也不想,追了上去,“轰。”又一声大响,硝烟将最前面几名吴军笼罩起来,后面的吴军骇然的望着升起的硝烟,不得不停下脚步。   当硝烟散去后,前面的身影已经在百步之外了,剩下两具尸体和三名伤员躺在地上呻吟,吴军进入密林又追了一阵子,很快又传来爆炸声,将最前面一名吴军炸得尸骨不全,剩下的吴军再也不敢快速追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行刺总兵大人的凶手愈走愈远,最终不见了踪影。   吴军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只得将两具尸体匆匆掩埋,抬着伤员下去,当他们回来时,官道上一片哭声,他们的主帅王屏藩已经身亡了。   傍晚时分,吴三桂就接到王屏藩身亡的消息,听到王屏藩身亡时,吴三桂狂怒不已,接连摔碎了几样心爱的物品,王屏藩是他手下勇将,失去王屏藩就等于砍去了他一条手臂,吴三桂如何不恼,发泄一番后,吴三桂才恨恨的道:“来人,马上把王屏藩的亲兵全部抓起来砍了,数百人保护不了一个人,这样的饭桶留着有何用处。”   “是,王爷。”一名传令兵马上就要下去传令,方献廷连忙拦住道:“慢,王爷息怒,现在正是用人之极,王屏藩的亲兵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数百精兵就这样砍了太过可惜,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   吴三桂恨意未消,道:“哼,连主帅也护不了的精锐,这样的精锐本王不要也罢。”   方献廷劝道:“王爷,卑职听说明军火器可远射二百余步,李自成就是死在明军火器之下,这次王屏藩遇刺身亡,同样是明军偷袭所至,实在是防不胜防,倒也不能全怪这些亲兵,何不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二百余步,如果他们要杀本王,本王岂不是也有危险。”吴三桂听得直冒凉气,幸好,对方行刺的是王屏藩。   “正是如此,还请王爷以后出巡都要多加小心。”   吴三桂脸上怒容稍缓:“好吧,本王暂且饶过这些人,方先生,现在王屏藩身亡,前锋之职该由何人担任为好?”   “以卑职看,马宝可胜任此职。”方献廷不紧不慢的道。   吴三桂点了点头:“不错,马宝当得此职,那些王屏藩的亲兵就调给马宝作为护卫好了。”马宝是吴三桂手下与王屏藩齐名的另一名勇将,有马宝代替王屏藩,吴三桂可以放心。   “王爷高明,这些护卫知耻而后勇,有他们护卫,必不会让明军再得逞。”   吴三桂脸上的忧虑没有消除,眉宇间还是一幅愁容,道:“方先生,自从明军出现在我军后方骚扰后,五日行军不到五十里,若是照这个速度下去,我军就是数月也回不了太原,而弘光率着大军已经进入山西,对本王步步进逼,本王为之奈何?”   对于这个问题,方献廷却无法回答,赶回去又怎样,双方的实力摆在哪里,即使关宁军善战,又如何能和打败满人铁骑的羽林卫相比,何况关宁军本来就是明军出身,要与大明皇帝作对,心中肯定会有其他心思,若是顺风时,一切无事,一旦身处逆境,很容易动摇,不要说普通士兵,就是许多将领也会动摇。   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最好还是向大明皇帝投降为好,无奈平西王好象铁了心,不愿再向大明皇帝投降,前面几名劝降的将领被吴三桂狠狠的喝斥了一通,若不是看在这些人都是老兄弟的份上,差点打了军棍。   不过,方献廷还是决定再向吴三桂劝诫一番,只是他没有明说,委婉的道:“王爷,即使大军回去,王爷可有把握抵住大明皇帝的兵马?”   “这……本王没有把握。”吴三桂脸上变幻数下,在这个最信任的谋士面前还是道出了实情,道:“方先生,本王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其他人可以回头,本王又如何回头,在弘光眼中,本王的罪行比李自成、张献忠还要重,甚至被朝廷的邸报评为第一大汉奸,本王若是现在回头,即使性命无忧,恐怕也会被其他人指着脊梁骨一辈子,本王不想过受到小人的折辱最后郁郁而终的日子,本王宁愿拼个鱼死网破,即使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方献廷只得默然,他对于大明发行的每一份邸报都仔细研究过,数年前大明公布的奸佞榜上,吴三桂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名,下面是范文程、洪承畴、宁完我这些人,而李自成、张献忠两人才排第五,第六,如今范文程在南京受剐刑而死,洪承畴被大明派出特种兵炸得尸骨无存,李自成也被明军行剌而死,平西王若是投降,他这个首犯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316章 轻骑疾行   对于自己被评为第一大奴奸,吴三桂心中其实感到挺委曲,当初之所以与满人合作,他打的是为君父报仇的名义,就是弘光朝,不是照样有过联虏平寇的建议吗,他只不过先行一步而已,没有他,说不定现在江山已经落到闯贼手中。   只是这番话吴三桂却无法与大明皇帝分辨,也无法和天下人分辨,先帝三皇子可是不折不后死在他手中,当初弘光朝持诏相召,他为了取信满人,干脆利落的拒绝,当时他看得清楚,满人取得天下已不可逆转,哪知短短五年变化会如此之大。   “王爷,眼下大军要赶在明朝大军之前回太原绝无可能,要解决此事只有一种办法。”方献廷冷静的道,他也死了再劝吴三桂投降的心思,一心一意为吴三桂谋划起来,当初引清兵入关,他在其中也取了关键作用,吴三桂无法回头,他同样无法回头。   “什么办法?”吴三桂连忙问道。   “很简单,王爷自带骑兵先回太原,其余辎重,大炮等物资和步卒统统放在后面。”   “那怎么行,没有大炮,本王如何与明军争锋,何况本王兵力已是不足,又如何能兵分两路?”吴三桂脱口而出,他不是没有想过先带一部分大军回去,只是他兵力本身不足,只带少部分兵马回去又有何用。   方献廷心中暗叹一声,平西王虽然表面承认了双方的差距,其实心中还存在幻想能挡住大明皇帝的御驾亲征:“王爷,太原不可守,山西不可守,即使兵马再多也无用,如果不果断放弃大城与明军周旋,不出数月,关宁军就要不复存在。”   听到方献廷如此肯定的话,吴三桂一呆,整个山西关宁军经营了五年,又如何舍得放弃,他半响才道:“方先生,真要如此吗?若是没有太原,我军又向何处存身?”   方献廷手指了指西北,吴三桂在营帐中不停的踱着脚步,良久才下定决心:“好,明天本王就亲领所有铁骑返回太原,只是这断后的人选……”   要撤往西北,这支断后的部队等于要抛弃,只是毕竟是数万大军,如果所托非人,说不定他一走就向明军投降,这个人选即要让他放心,又随时可以舍弃才行,饶是吴三桂一向行事果断,也为这个人选为难起来。   “如果王爷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卑职愿意留下来断后。”   “不行,方先生,本王身边离不开你。”吴三桂断然否决,到底是真离不开,还是吴三桂对方献廷不放心,只有他自己知晓。   方献廷嘴角微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很快敛去,明知必死还要留在后面,方献廷没有那么高尚,刚才只不过以进为退而已:“王爷,既然如此,卑职以为夏总兵是合适人选。”   夏总兵是指夏国相,夏国相是吴三桂的女婿,去年才刚刚成婚,女婿半个儿,可以算自家人,可是毕竟不是真的儿子,死了不会太心疼,大不了让女儿改嫁就是,吴三桂马上就决定下来:“方先生所提,正合本王之意,来人,召聚众将议事。”   “是。”   亲兵下去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十大总兵除了留在山西的胡守亮、卫朴、郭壮图和已死的王屏藩四人外,吴三桂手下其余六名总兵纷纷来到,分别为马宝、夏国相、胡国柱、杨坤等人。   “参见王爷。”六人一起向吴三桂抱拳行礼。   “各位将军免礼。”   “谢王爷。”众人站立两旁后,马宝连忙问道:“王爷,末将听说王总兵中了明军伏击,已经伤重而亡,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吴三桂脸上一片沉重:“马总兵的消息不假,本王刚刚接到消息,王总兵遭到明军暗算,已经捐躯而亡。”   “怎么会这样?”   胡国柱、杨坤几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明军能暗算王屏藩,焉知不能暗算他们,一时间,几人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脑袋还在才放心下来。   “王爷,不知王总兵是如何身亡?”马宝冷静的问道。   “马总兵,是这样。”方献廷将王屏藩被剌的经过说了一遍,同时安慰道:“大家放心,明军并不是能飞天遁地,也不是有三头六臂,只是仗着火枪的射程长一点而已,只要大家小心提防,明军必不能再得手。”   尽管方献廷说得轻松,大帐中还是有一股压抑的气氛,射程数百步的火枪,如果在城中当然好办,只是行军途中却是防不胜防,只要一个剌客埋伏下来就可以轻易取人性命,大军行军时总不能将道路两边每一寸土地都搜一遍吧。   “诸位,先不谈明军暗杀之事,本王有一项重要事情宣布。”吴三桂一开口,众人连忙竖起了耳朵,只听吴三桂继续道:“鉴于明军离太原越逼越近,而我军受到明军骚扰,行军缓慢,为保太原安危,本王决定亲率轻骑赶回太原,大军随后而行。”   听到吴三桂的话,众人心中都格噔一下,谁也不是傻子,留在后面的话,谁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一个个用眼睛巴巴的看着吴三桂。   “夏国相。”   “末将在。”   “本王将后路数万大军托付给你,这数万大军都是我关宁军的精锐,尤其是火枪、火炮更是我关宁军积攒多年的家当,本王希望你能将大军完整带回。”   “遵令。”夏国相脸上一片苦色,他虽然做梦也想着能扩大自己的权力,却不是这个时候,望着吴三桂鼻子上的疤痕,夏国相恶毒的想:“你想你女儿做寡妇,老子却不想,若是情况不妙,大不了向明军投降,休想老子为吴家丢了性命,说不定有这数万大军在手,还可以换来一场富贵。”这么一想,夏国相脸上的苦色才消除。   吴三桂也在暗暗观察夏国相的表情,还以为夏国相果然对自己忠心,明知后方有危险也不推迟半分,他转向另一人,叫道:“杨坤。”   “末将在。”   “夏总兵独木难支,你也留下,作为夏总兵的副手。”   杨坤张大嘴,他刚才还以为只有夏国相留下就可以了,没想到马上轮到自己,想起留在太原的一家老小,杨坤不由茫然起来,自己若是死在后方,家小怎么办?   “怎么,莫非杨总兵不愿意?”   “末将遵令。”杨坤打了一个冷颤,他听出吴三桂话语中的阴森之意,如何敢不答应,吴三桂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若是拂了他的意,吴三桂有的是阴恨手段对付自己。   吴三桂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其余各将,明日点齐自己所部骑兵,跟随本王出发。”   “遵令!”马宝、胡国柱等人回的分外响亮。   第二天,吴三桂抛下大军,只带所部一万三千余骑兵向前急赶,一路快马加鞭向太原方向前进,而大军则在后面缓慢而行,失去骑兵的护卫,这支大军的行军越发艰难,明军在旁边毫无顾虑的游弋,单是游弋也就罢了,时不时有小队的明军冲过来对着吴军放上几枪就跑,由于吴军骑兵太少,不敢离队太远追赶,只得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第一天大军前进距离不过五里,到了第二天,吴军在这样的打击下已是士气大溃,走起路来无精打采,眼睛不住的看着四周,生怕明军会突然从哪个地方钻出来。   “哒哒。”马蹄声响起,吴军一声大喊:“明军又来了。”顿时所有人都往中间挤去,整个队伍乱成一团。   “不要乱,准备弓箭,火枪手向前准备射击。”杨坤带着亲兵连忙赶到,大声命令道。   看到杨坤过来,加上数百亲兵虎视眈眈的模样,吴军混乱的阵型很快恢复正常,“咝,咝。”的声音响起,使用火绳枪的吴军拼命将火绳点燃,对准前方,很快,前方就出现一片红云,数百骑明军冲了上来,看到严阵以待的吴军,前面的明军将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马头一拨,整个骑兵沿着吴军侧翼冲去。   “砰!砰!砰!”随着枪响,吴军侧翼一片混乱,射击完一枪,明军策马便走,等到明军离去,吴军的侧翼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情景,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尸体,更有上百名伤员大声呻吟。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夏国相无奈,干脆命令大军安营扎营,同时命令架起大炮,做出一幅防守的样子。   刚刚扎好营盘,杨坤正在休息时,两名夏国相的亲兵来到杨坤大帐外道:“杨总兵,我家大人有请。”   “好,本座马上就到。”对于夏国相,杨坤其实完全看不起,不但是他,就是其余总兵也是如此,夏国相才二十多岁,如此年轻就能做到总兵,除了家世外,若不是身为吴三桂的女婿哪有可能。   只是眼下夏国相是主帅,他是副帅,对于夏国相的邀请,杨坤还是不敢怠慢,稍为整理了一个衣裳,马上向夏国相的营帐出发,一路上,杨坤不停的猜想夏国相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第317章 山东恢复   当杨坤来到夏国相的大帐时,大帐中已经摆上一张方桌,桌子上摆满了十几个碗碟,碗碟中都是寻常的鸡鸭鱼肉和各式蔬菜,虽然是平常的菜式,只是在行军途中却是异常难得,桌上一个酒壶更是散发出浓浓酒香,让杨坤忍不住吸了一口长气。   夏国相就等候在桌子旁,见到杨坤,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招呼道:“杨总兵,请坐。”   杨坤满头雾水的在桌旁坐下,看着夏国相亲自给自己斟酒更是模不着头脑,其余各总兵看不起夏国相,夏国相又何尝看得起其他人,不要说是亲自斟酒,就是同桌而食也是少有,他与夏国相的关系好象没有好到这个地步,一时间杨坤暗暗警惕起来。   酒一倒,酒香更是扑鼻而来,杨坤只是一闻,忍不住赞道:“好酒。”   夏国相笑道:“这酒名碧芜,仍是大明皇帝赏赐功臣的御酒,每年只有少量流到市面,价比黄金十倍,本部好不容易得到两瓶,珍藏了一年多时间都没有舍得饮用,今日山间野外,食物粗陋,无以招待总兵大人,这才忍痛将二瓶碧芜酒取出,与总兵大人同饮。”   “如此多谢夏总兵了,本部无以为报,只能先干为敬,夏总兵,请!”   “请!”   夏国相容貌俊美,长相斯文,不过,喝起酒来却不输于人,两人推杯换盏,很快将一壶酒喝完,夏国相马上又将第二瓶酒开启,当第二瓶酒喝到一半时,杨坤脸上已是一片红色,大着舌头道:“好酒!这是本部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夏总兵,你找本部过来何事,现在是否可以说了?”   杨坤看似醉了,其实是酒醉心不醉,夏国相也深知这一点,却没有遮遮掩掩,道:“杨总兵,不错,今日找大人过来确实有要事,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军处境非常艰难,大明已非五年前的大明,国力强盛,皇上圣明,重新统一天下仍大势所趋,我等何不顺应潮流,重归大明?”   “你要向明军投诚?”杨坤冷汗嗖嗖直流,眼睛直直的看着夏国相。   “杨大人,也谈不上投诚,我等本来就是明将,只是吴三桂丧心病狂,与鞑子勾连,我们才落得一身骂名,如今我们若是回归大明,也好洗涮身上的罪名,重新做人,又何乐又不为。”   “这……让我想想。”杨坤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起来,他虽然不满吴三桂将他留在后面,可是骤然之间要让他背叛吴三桂,还真是没有想过。而且谁知道夏国相说的是真是假,如果纯粹是试探自己,自己冒然答应岂不是落入陷井。   “杨大人要想想当然可以,不过,良禽择木而栖,可笑我那岳父看不清天下大势,非要螳臂当车,我等非泥偶木雕,又何必跟着送死。”   帐外许多呼吸声传来,杨坤心中一惊,知道夏国相肯定在门外埋伏了不少人手,脸上的汗水更多,若是自己不同意,恐怕今日连帐门也走不出去。   “他奶奶的,你是吴三桂的女婿尚且要投降,本官又为何不降?”杨坤马上想通,只能赌一下,含糊的道:“夏总兵,你是主帅,末将是副帅,只要夏总兵下令,末将一切遵从就是。”   “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杨总兵也聪明人,来,咱们再喝酒,从今天起,我们就可以摆脱汉奸的罪名,为我们重新做人干了这一杯。”夏国相呵呵的笑起来,仿佛没有听到杨坤刚才话中的含糊。   杨坤松了一口气,举起了酒杯,仰头喝下,试探着问道:“夏大人,虽然我等有降意,可是若大明不接纳我等又当如何?”   “不接纳,不可能,杨总兵可知道,姜襄已经降了。”夏国相胸有成竹的道。   “姜襄,这个狗东西,我早对王爷说过他不可靠”杨坤忍不住拍了拍腿,马上意识到现在自己也要向大明投降,他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脸上一片讪讪起来,不过,心思却放下一大半,既然姜襄降得,他们自然也降得,只是想起太原的家小,杨坤脸上忍不住黯然,若是吴三桂知道他投降,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家小。   仿佛知道杨坤想什么,夏国相安慰道:“杨总兵,你不过四十岁,只要能保住性命,以后多娶几名妻妾,还怕没有儿女吗?”   杨坤看着夏国相笑盈盈的脸,心中忍不住发寒,这个人简直象毒蛇一样凉薄,固然他妻子是吴三桂女儿,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只是夏国相父母,几个兄弟却不会逃掉,做下这样的事,夏国相既然一点也不会内疚,这还是人吗?想到自己时,杨坤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批详夏国相,自己不也是丢下妻子儿女吗?一时之间,心中矛盾万分。只是到了这时,杨坤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也只能强颜欢笑。   当夜,夏国相、杨坤两人又召聚了所有守备以上的将领开会,宣布了两人要向大明投诚的消息,除了廖廖几人反对外,大部分将领都欣然同意,这几名反对的将领自然被夏国相下令当场斩杀,算是杀鸡骇猴。   统一各个将领的思想,夏国相马上派出信使与明军联系,此时跟在吴军后面的明军正是由山东巡抚路振飞和羽林卫虎豹营统领沈卫中两人亲自统领,听到夏国相请降,两人欣喜万分。   说实话,以山东的兵力不足以击败吴军,如果吴军不急于返回,回身一击,完全有可能击败他们,说不定济南都要落到吴军手里,这样一支队伍愿意投降,路振飞和沈卫中两人当然高兴,二话不说,基本上答应了夏国相的要求,并且快马向皇帝报告。   有了夏国相的投诚,吴三桂又率着轻骑离开,吴军在山东的力量几乎不复存在,济南、兖州、东昌三州吴军所占的城池迅速恢复,许多民众发现昨晚城中还挂着吴军的旗帜,早上一醒来,旗帜已经重新变成了大明旗帜。   太原城下,各个城门紧闭,数天前,一支明军越过前线关卡,突然出现在太原城外,这把留守在太原城的吴三辅吓得够戗,拼命下令紧闭大门,并派出信使向自己的兄长吴三桂求救,还发出命令,让山西西面的各个府县的吴军向太原集中,务必要保住太原城。   好在这支明军并没有攻城的意思,只是每日在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太原的信使也顺利出城,吴三辅才稍为安心了一点,对于胡守亮、郭壮图两名总兵出城与明军交战的要求却死活不肯答应,在吴三辅看来,他只要能稳守太原,等吴三桂回来,一切即可解决。   出现在太原城下的这支明军正是夏完淳的这支前锋人马,这五千大军晓行夜宿,绕过前面所有州府大城,先一步到达城下,以夏完淳的兵力,本来如果太原城不动的话,夏完淳只能无所事事,不过,坏就坏在吴三辅担心太原兵力不足,下令让西面的吴军向太原增援,吴军主力被吴三桂带到山东,西面的人马已经抽调了不少,吴三辅再次下令抽调人马,各地的吴军将领都叫苦连天,只能派出少量新招募人马。   在吴三辅想来,积少成多,只要各县派出数百人马,州府再派出数千人,合起来也有近二万大军,只是各县路程远近不同,这些大军不可能同时到达太原,这就给了夏完淳各个击破的机会。   一队二千人左右的吴军正在官道上行军,这里离太原只有二十里左右,行军的吴军表情都很放松,前方斥候表明一切正常,他们不认为这里会受到什么袭击。   “咚、咚、咚。”一股闷雷般的蹄声从地下传来,整个大地好象震动起来,正在行军的吴军一惊:“骑兵,是大量的骑兵。”   不过,吴军尚没有完全慌乱,一些老兵还开起了玩笑:“三将军真是客气,还派出骑兵来迎接我们。”   只是一会儿,这个玩笑就变成了惊慌,无数红色的身影在前方出现,高举的马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是明军,快逃。”吴军马上乱成一团,许多人转身就逃,随军的旗帜丢在地下,被任意踩踏。   “迎敌,快迎敌,不准逃。”尽管吴军的军官拼命呐喊,只是无济于事,这些兵丁中新兵占了一大半,根本没有勇气和骑兵对抗。   “杀!”无数明军骑兵冲入乱成一团的吴军队伍中,大肆砍杀起来,吴军如同豆腐一般被快刀轻轻一划就成为两半,半个时辰后,除了尸体,两旁全是跪得密密麻麻的吴军士兵。   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战场,夏完淳脸上丝毫没有高兴之色,刚开始他还很高兴,连续五六次后就已经引不起他丝毫兴奋,这些吴军太弱,杀不了多少人大部分就全部投降,对于这些俘虏,明军却完全没办法处理,只能收缴兵器后,教育一下就放回去,多半又重新参加吴军。   远处两匹战马飞快的向夏完淳的方向奔驰过来,直到夏完淳面前两人才勒住战马,其中一人大声道:“报,将军,前方传来消息,吴三桂的大军回来了。” 第318章 西路马鹞子   “吴三桂回来了,好极了,他带回来多少人马,距此还有多远?”夏完淳精神一振,连连发问。   “回将军,吴三桂所部全是骑兵,即我军斥候估测,预计一万二至一万五千人左右,距太原已经不足六十里,只有一天的路程。”传令兵大声禀道。   “一万二至一万五。”夏完淳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数目差不多是他部下的二至三倍,能跟在吴三桂身边的骑兵必定是关宁军的精锐,这支骑兵毫无疑问是关宁军的精华,要想以不到一半的兵力战胜,实在太困难。夏完淳边想,边忍不住摇头。   只是如果白白放过这次机会,等到大军到来时,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夏完淳如何甘心,他心中一时患得患失起来:“传令,密切监视吴三桂的军队,摸清他的宿营地,然后马上报告本将。”   “是。”传令兵应了一声,匆匆下去。   要想以弱胜强,唯有在夜间偷袭,留给夏完淳也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虽然吴三桂本身就身经百战,战斗经验丰富无比,就是他手下大将也是如此,要想偷袭成功,难度也不是一般的高,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夏完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将军,什么事这么高兴?”几名已经打扫完战场的军官策马来到夏完淳面前,见到夏完淳笑容满面,其中一名军官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本将只不过想通了一些东西而已,传令,加快打扫战场速度,所有俘虏收缴兵器后也安排其帮忙,半个时辰后全军撤离,让俘虏自由离去。”   “是。”   几名军官连忙又下去,继续指挥士兵赶快打扫战场其余没有打扫完毕的地方,一些粮食分发给附近的农民,再带不走的只能烧掉,而兵器无法处理,只能丢进水里,整个战场浓烟滚滚,半个时辰后,隆隆的马蹄声响起,这支明军很快消失,而那些俘虏也分作四头散去。   就在夏完淳准备对吴三桂发起阻止时,王福的大军已经到达忻州,忻州在辽宋时期为雁门郡,这里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有晋北锁钥之称,一旦攻下忻州,大军就可以直接面临太原。   不过,昔日雄伟的关城,在面对大炮时,却有一点不堪一击的感觉,在大炮的轰鸣下,雁门关的城墙大片大片的塌陷,不到半天的功夫,城墙已经踏陷了一半。   “告诉王辅臣,让他早早开关投降,朕尚可饶他一命,否则大军攻破后,朕定要诛其全家。”王福意气风发的下令,此时汪万年已经对大同的官兵收编完毕,王福身边又多了一万多大同官兵,可谓兵强马壮。   忻州虽险,可是总共只有五千人马,加上在明军的大炮下,原本坚固的城墙根本无法阻挡,忻州守将王辅臣虽然算得上悍勇,王福却没有放在心中。   王辅臣原姓李,河南人,早年也是穷人出身,随姐夫一起加入义军,后来投靠官兵,做了一个王姓将领的义子才改姓王,以善战闻名,领着骑兵在山陕之间纵横驰骋,无论是和官军还是和农民军作战,都是勇猛如虎,甚至连清军骑兵都在王辅臣手下吃过大亏,有西路马鹞子之称。   王辅臣出名后,本来是姜襄的部下,只是王辅臣有一个坏毛病,嗜赌如命,常常一掷千金,又是常赌常输,手中自然节据,当初他之所以投官军,就是因为将五百两银子一夜间输光,他的姐夫气得要杀他,反而被王辅臣所杀,这才投了官军,吴三桂进入山西后对王辅臣百般拉拢,赏给其大笔金银,王辅臣就顺势投奔了吴三桂。   “是。”   一名侍卫应了一声,等到大炮停下,拍马冲到城下,这名侍卫弯弓搭箭,“咻!”的一声,长箭飞上城头,啪的一下盯到城楼的木柱上。   城垛下,一名二十岁左右,满脸横肉,长着络腮胡子的武将已经张开长弓,正对准城下的那名侍卫,刚要发射,身后已经传来一声大喝:“贞儿,住手,让他走。”   “是,父亲大人。”那名武将连忙将拉开的弓弦徐徐闭上,向后面一位与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武将道。   这两人,正是王辅臣和他的长子王继贞,与王辅臣一样,王继贞也是一名勇将,箭法几乎是百发百中,若是刚才那一箭发出,下面那名侍卫恐怕不死也要受伤。   “父亲大人,为何不让孩儿射死那人,也好替死在火炮下的弟兄们报仇。”王继贞不解的问道,刚才明军一顿火炮,炸死炸伤了数百人,这些人都是王辅臣一手带出来的嫡系子弟,正是王氏父子两人安身立命的本钱,每死一个都会让他们心疼,何况是数百人。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刚才那人是送信的,对了,这里有一封信,你给为父念念。”说完,王辅臣将一封信递到儿子手中,正是刚才侍卫射上来的那一封。   “是。”王继贞收起弓箭,从父亲手中接过信,仔细的扫了一眼,脸色有点难看的道:“父亲,大明皇帝命令我们投降,如果不降,王家将要满门抄斩。”   王辅臣脸色没变,抚了抚自己的胡子道:“上面说了我若是投降,封什么官,有什么赏赐没有?”   王继贞摇了摇头:“没有。”   “岂有此理,这大明皇帝也太看不望我马鹞子,贞儿,你也发一封信下去,只要大明皇帝封为父一个侯爷,赏黄金万两,世代镇守这个雁门关,为父就向他投降,否则为父就让大明皇帝瞧瞧我马鹞子骑兵的厉害,先打他一个屁滚尿流再说。”   “这……”王继贞有点难为情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这也太过赤裸裸了,向大明皇帝勒索,即使是现在皇帝答应了,以后也难免后患无穷。   “怎么,有什么问题,就这样写。”王辅臣瞪着自己的儿子道,嘴里又嘀咕了一声:“傻儿子,老子向皇帝要这些,还不是为了你。”   “是,父亲大人。”王继贞自动将父亲后面那一句话过滤掉,当成没有听见,命令一名亲兵拿来纸笔,将王辅臣的话润色了一下,写好之后正要发出去,王辅臣忙道:“慢,你给我先念一遍。”   王继贞无奈,将王辅臣刚才说的话念了一遍,尤其是听到后面那句屁滚尿流才点了点头,又抚了抚自己的胡子道:“对,就这么写。”   王继贞这才将信重新封好,绑在箭头,嗖的一下发了出去,不一会儿,下面一名明军将箭拾起,回到明军阵营内,将信交给了皇帝。   王福撕开信,看了一遍,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马鹞子,好大的胃口,竟然要朕封他为侯,黄金万两,还想世代镇守雁门,实在可笑,再给他一封信,不要想讨价还价,他想要封侯,可以,不过,朕手下侯爷都是用战功一刀一枪拼来的,他若有本事,以后自己到战场上去取,至于黄金和世代镇守雁门之事,朕不答应,他想要,也要在以后从战场上取。”   吴梅村很快按皇帝的意思写好,又由一名侍卫射上城头,王辅臣听儿子念完,也是恼怒之极,大明皇帝等于一个条件也没有答应,王辅臣虽然目不识丁,却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无法与大明相抗,只是想捞点实惠有个台阶下而已,没想到大明皇帝如此小气,分明是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贞儿,告诉大明皇帝,不答应这三个条件,为父亲自找他取。”   王继贞无奈,只得继续写信,当信再次到王福手上时,王福看了一眼就将信丢掉:“传令,全军进攻,晓谕全军,生擒王辅臣者,赏银二十两,杀王辅臣者,赏银十两。”   这个赏格和一个普通小兵没有什么区别,言下之意,自然是王辅臣只值这个价格,要是王辅臣听到这个赏格恐怕会气得一个半死,王福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轰!”明军的大炮又开始喷出恐怖的硝烟,无数的炮弹呼啸着飞向忻州城墙,城头上顿时一片慌乱。   “总兵大人,快,躲到后面。”   “父亲大人,快走。”   亲兵和王继贞急忙拉着王辅臣的手向城楼下跑,王辅臣嘴里骂骂咧咧,对大明皇帝的小气大为恼火,一颗炮弹轰然落在王辅臣身边,数名亲兵飞快的挡住王辅臣的身体,轰然一声大响,数名亲兵重重撞击在王辅臣身上,将王辅臣撞得有如一个滚地葫芦,当他爬起来时才发现刚才挡住他身边的几名亲兵后背全是鲜血,只剩下身体还在微微抽动。   王辅臣不敢再耽搁时间,忍着刚才摔倒在地上的疼痛,飞快下了城池,直到躲入藏兵洞才松了一口气,此时王辅臣才真正感受到了大炮的可怕,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挡,只是以他的性格,要现在投降当然不可能,他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胜上一场,再投降方不丢脸面。 第319章 黑夜博杀   忻州东面无数篝火亮起,仿佛是布满在荒野上的无数星星,火光下,一顶顶白色的营帐若隐若现,偶尔可以看到黑色的人影手持长戈在营帐外来来往往。   白天明军尽管出动了数万大军攻城,只是在王辅臣父子的拼命抵抗下,明军最终还是没有拿下忻州城,数万明军只得在城外过夜。   现在已是九月,天气已经转冷,尤其是夜晚时,凉风吹来,让人感觉直打哆嗦,除了少数守夜的明军,大多数早已钻进营帐里呼呼大睡。   与外面明军军营内处处篝火不同,整个忻州城仿佛是陷入黑暗中的一个巨大的怪兽,城头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支火把,在夜风吹拂下仿佛随时会熄灭,城内更是一片安静,只是偶尔的呜咽声传来,更是让人心中渗得慌,白天的战斗虽然顶住了明军的进攻,只是城中的伤亡却不小,除了被大炮炸死炸伤五六百人外,明军进攻时,王辅臣的部下又伤亡了近千人,这对只有五千守军的忻州来说损失可谓惨重。   哒,哒的脚步声在城中街道上响起,一只家犬汪汪的叫了起来,只是马上好象被人捂住了嘴吧似的,只剩下呜呜声,街上的脚步声也是时隐时现。   吱吱声中,忻州东面大门悄然打开,一个个黑影从东门悄然跨出,足足半个时辰,才不再有人出来。   “上马。”最前面一声低音出来,嗖嗖声中,无数黑影翻身上了马背,前面一人用力的挥动旗帜,无数的黑影向黑云一样向前方飘去,偶尔可以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蹄声显得有点低沉,有经验的人就会知道,这是裹了棉布的马蹄声,这种蹄声只有在相距不远的地方才会听到。   前方数百步就是明军的大帐,整个明军营内依然静悄悄一片,好象对即将到来的袭击毫无所觉,王辅臣心中大喜,正要下令全军突袭,只是心中突然感到一片惊惧,猛的回过神来:“不对,对方不可能如此安静,除非……”   “撤。”王辅臣刚想回转,后面一排排的火把亮了起来,将所有黑暗中的吴军都映了出来,吴军官兵一下子由暗转明,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战马更是嘶吼声不已,只是他们的战马都上了笼头,只能发出低吼的声音。   “哈哈,马鹞子,皇上早就算到你会不甘心来偷袭,你已经被包围了,快投降吧。”   “投降!投降!投降!”   ……   无数的喊话声将王辅臣和部下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望着外围一圈一圈的火把,王辅臣部下都脸色发白,王辅臣手中的长刀举起又放下,迟迟下不了决心。   “父亲大人,我们没有机会了,不如投降了吧。”王继贞忍不住道,他早已明白自己父亲不是不想降,只是面子拉不下而已,如今这样的局面,若是还想反抗,那就和找死无异。   听儿子这么一说,王辅臣仿佛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低垂下脑袋:“你去和明军交涉,我们投降。”   “大帅有令,放下兵器,我们投降。”当王继贞将命令传下去时,王辅臣的部下脸上神色又是尴尬又有几分欣喜,随着“当。”的一声,一人将兵器丢下,其余人也纷纷学样,顿时“当,当。”声响个不停,兵器丢了一地。   “马鹞子,你可服气。”王福打量了一下押过来的王辅臣,看这家伙一幅孔武有力的样子,心中点了点头,大明远没有到马放南山的时候,东北、西北等地都用得上这样的骑兵悍将,对于王辅臣,王福也是有心以后大用,只是对于这个家伙的忠心实在没有把握,好在眼下没有那个势力比大明强,只有大明不突然衰弱,王辅臣脑袋没有短路的话,也不会轻易背叛大明。   王辅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回皇上,皇上料敌机先,罪臣心服口服。”话虽然如此说,只是王辅臣脸上摆明了还有一丝不服气,脸色硬硬的,仿佛别人欠了他数百两银子,这也难怪,明军又是大炮,又是火枪,人数更是他的十倍,打败了他也不算稀奇,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王辅臣却不会傻得争执。   王福微微一笑,他知道王辅臣心中并没有服气,不过,服不服气都是迟要的,现在王辅臣已经乖乖作了自己的俘虏,自己不会傻得硬要王辅臣心服口服就放了他,再公平战一次,如果王辅臣连口中也不服的话,大不了把他一刀砍了,人才,为自己所用才是人才,不为自己所用,本事越大越要杀。   “先把人押下去,好生看押,不准折辱。”   “遵旨。”   几名侍卫将满脸错愕的王辅臣押了下去,王辅臣嘴吧大张,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扭头下去。   “皇上,这个马鹞子打仗还算不错,皇上何不施恩放了他,让他重新领军,马鹞子必定会对皇上感恩,忠心为朝廷效力。”阎应元忍不住问道,白天的攻城战,王辅臣打得有板有眼,让姜襄的大同军损失不小,在阎应元看来,一个王辅臣起码抵得过几个姜襄。   “这个马鹞子太过狂妄,大军兵临城下,他还向朕讨要封侯,真是岂有此理,朕若不熬一熬他,他还以为朕缺不了他,阎爱卿放心,这个马鹞子朕还是要用,却不能马上就用。”   “原来如此,皇上英明。”阎应元点头道,他也确实感觉到王辅臣那股桀骜不驯的念头,这次投降只是迫不得已,如果就这么让他继续领兵,恐怕更是会助长他这种念头,以后说不定会做出让皇帝难予容忍之事,还不如现在熬一熬。   “暂时不用管这个马鹞子了,传朕旨意,大军暂时驻扎在外,明日统一进城。”俘虏了王辅臣出城的三千多人,忻州城除了衙役外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城门又握在明军手中,忻州再也不可能翻出什么风浪,数万大军要都在夜间进城的话,实在是太不方便,王福倒不在乎晚进半夜的时间。   “遵旨。”很快,传令兵将皇帝的旨意传达下去,燃着的火把逐次熄灭,刚才人声鼎沸的军营又恢复了一片安静,若不是军营中多了数千俘虏,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忻州百姓也正睡得香甜,他们不用再担心明天大军会再次攻城,因为城已经攻下了。   就在忻州城下的战事结束时,远在数百里外的战事却刚刚开始,吴三桂的大军赶到离太原还有三十里之地时天色已经微黑,本来以骑兵的速度,就是打火把赶夜路回太原也未尝不可,只是吴三桂已经知道了夏完淳这支骑兵的存在,怕赶夜路时受到袭击,只得停下来安营扎寨。   夏完淳白天不敢逼得太近,只在离太原十里左右埋伏等待,斥候确定了吴三桂的驻地后,天色已经全黑,大军只能摸黑行进,当离吴三桂的营房还有数里时,大军被吴三桂的暗哨发现,夏完淳当机立断,马上命令骑兵发起突击。   隆隆的马蹄声很快就将睡梦中的吴三桂惊醒,他马上披挂上阵指挥大军迎敌,吴军因为是轻骑疾行,随身没有带什么辎重,并没有扎营盘,吴军刚刚整队完毕,夏完淳已经带着人马冲进吴军的营房,双方在黑暗中猛烈撞击在一起,刹时间杀声震天,无数人头轱辘轱辘的落到地上。   天色太黑,天空中只有朦胧的月色,双方只能借助这点月色和周围微弱的火光分清敌我,骑兵的速度也无法发挥,对吴军不利的是,吴三桂身边虽然有一万三千多人马,只是真正的精锐其实只有三千人,这三千人军饷是别人的十倍,顿顿有鱼有肉,铠甲,兵器都是用最好的铁和最好的工匠打造,加上每次打仗的开拨费,赏钱、服装费,战后的抚恤的等等,养这样一支三千人的大军可以养平常的十万人,当初京城危急时,崇祯曾想快速调这支骑兵来援,找吴襄一商量,吴襄一张口就要皇帝拿出二十万两饷银作为赏赐之用,崇祯还以为吴襄是借机要胁,结果一算下来,二十万两还不够,崇祯只得打消念头。   不过,这一切对于吴家来说都是值得的,这三千人就是吴家安身立命的本钱,受主帅如此厚待,这三千人当然都是人人有效死之心,打起仗来完全不要命,平时的训练也是最为刻苦,身体素质非常好,没有这个时代普通的夜盲症,与明军杀的难分难解。   除了这三千人外,其余骑兵待遇远远不如,他们的夜盲症没有普通步兵严重,只是要在这样的月色和微弱火光下分辨明军实在是太难了,许多人拼命打起火把要看清战场形式,只是凡是打火把的吴军都受到明军重点照顾,手雷,子弹乱飞,将那些打火把的吴军炸得哭爹喊娘,后面吴军也学乖了,不敢再打火把,只能在黑暗中糊里糊涂的砍杀。 第320章 风声鹤唳   双方可谓各有优劣,明军人数不足吴军一半,双方的素质来看,吴三桂的三千骑兵完全不逊于明军,甚至在冷兵器下还占着优势,只是明军是有备而来,吴军是遭受到突然袭击,双方心里有很大不同,再加上其余吴军在夜袭中完全发挥不出实力,事实上还是明军占了上风。   枪声、手雷声、刀枪撞击声、还有双方战士的呐喊声、伤员的惨叫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吴军军营简直乱成一锅粥,双方紧紧的贴在一起,多数时候无法辨别敌友,只是明军准备了一套辨别敌我的暗号,在混战中在沾便宜。   不过,吴军的韧性十足,明军迟迟无法将优势转化为胜势,反而是在拼消耗,吴三桂固然是心中滴血,夏完淳也是心痛万分,双方战了半夜,直到离天亮不足一个时辰时,夏完淳见不可能现取得彻底胜利,哨子的呼啸声此起彼伏,率军撤出战场。   明军占着上风,想退就退,吴三桂担心黑暗中追击有所闪失,只得眼睁睁看着明军离去,天亮之后,清点损失,吴三桂心疼的直哆嗦,他的三千家丁伤亡近千人,其余骑兵伤亡两千多人,至于明军,现场不过遗下二百六十来具尸体。   若是换了一般的队伍,这样的伤亡又是在夜晚,恐怕早已经崩溃,吴三桂的三千家丁损伤达三分之一还能将明军逼退,实在算得上一等一的强军,能战到这个程度,若是平时足以让吴三桂骄傲,只是对比双方的伤亡比例,吴三桂心中又如何骄傲得起来。   让吴三桂更加忧虑的是,他身经百战,大概猜得到昨晚袭击的明军只有五千人左右,仅仅五千人就逼得他三千家丁伤亡了三分之一,如果明军来的是一万人又如何,可是明军远不止一万人,最精锐的羽林卫就有十万。   吴三桂顾不得感慨,他连忙命令吴军匆忙收拾一下,将尸体匆匆埋上就往太原赶,昨夜战事以前,他还对是否放弃太原犹豫不决,这一战却让吴三桂的头脑为之一清,他意识到自己与大明之间巨大的差距,放弃太原,甚至放弃整个山西都势在必行。   在吴三桂往太原赶时,夏完淳找到一个山谷休整,这场战事可谓两败俱伤,夏完淳固然没有达到击溃吴三桂部目的,还造成了自身不少的伤亡,除了现场遗尸二百多具外,受伤的还达一千多人,五千骑兵,真正毫发无伤的只占一半,好在大部分是轻伤,只要上好药,包扎伤口后大部分都可以恢复。   虽然吴三桂伤亡更大,近三分之一的家丁伤亡,非短时间能补充,加上他留在后面的步兵已经投降,吴三桂进攻山东之举可谓是偷鸡不成失把米,现在吴三桂的力量已经下降大半,对于接下来的战事不无好处。对于造成这么多的伤亡,夏完淳还是自责不已。   短暂安顿之后,夏完淳一面派人监视太原城的动静,一面派人飞快的向皇帝禀报吴三桂回太原和双方交战之事,接到夏完淳的情报,王福顾不得大军在忻州休整,马上命令全军启程,向太原进发。   忻州至太原不足百里,按明军的行军速度大至需要两天,王福怕夏完淳兵力单薄,阻挡不了吴军撤军,马上又拨出一万骑兵,由高杰领队,先奔赴太原,务必要阻止吴三桂放弃太原向西北方向退军。   太原城南门,守城的兵丁正懒洋洋的靠在一边,城楼上许多兵丁突然间大声叫喊起来:“有敌人,快关城门!”   一听到喊声,刚才懒洋洋的吴军顿时如火烧屁股般从地上跳起来,拼命将正在进城的百姓阻挡:“退后,退后,关城门了,关城门了。”短短时间,城门砰的一下关上,外面的百姓见进不入城,也马上一哄而散。   等吴三桂的军队赶到城下时,整个大门早已经关得严严实实,城头如临大敌,正对着城下弯弓搭箭,看到上万的骑兵,城头许多人更是脸上冒汗,前面明军只有数千人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么多。   “开门,把门打开,我们是平西王的部队。”看到城门关闭,前面的吴军连忙大喊。   听到喊声,城头上的吴军才定了定神,只是吴军同时穿红色的军衣,一时之间,城头吴军也不敢判定,只得叫道:“你们等着,我们要向上面报告。”   “他妈的,瞎了你们的狗眼,连王爷也分不清,再不开门,我们就砸进去了。”城下吴军大怒,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仗,死伤惨重,心情本来就不好,回到太原还被关闭城门,心情的恶劣程度可想而知,若不是因为还有理智,甚至恨不得当真攻城。   听到下面恶恨恨的话,城头吴军更不敢开门,生怕将敌人放进。吴三桂得到回报时,顿时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夸赞城头部下做事谨慎好,还是骂对方有眼无珠好,竟然分不清自己人还是明军。   “王爷,城头这些士兵太可恨了,简直不把王爷放在眼里,进城之后非要恨恨的处罚一通不可。”一名亲兵忍不住道。   吴三桂没有理会亲兵的牢骚,转头向马宝道:“马总兵,你去把门叫开吧。”   “是,王爷。”马宝欠了欠身,带着几名亲兵直接走到门前,对着城头的吴军大喊:“我是马宝,确实是王爷的军队回来,赶快开门,否则进城后,全部严惩不怠。”   “啊,是马总兵。”   “确实是马总兵,快开门,快开门。”   人的名,树的影,马宝在吴军中威望颇高,很快就有许多士兵认出,这下众人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城门,吴三桂的大军这才踏进太原城,城头刚才下令关城门的一名偏将吓得两腿直哆嗦,连忙下城楼拜见吴三桂。   吴三桂倒是没有向那名偏将发多大火,只是问了一下太原的近况,听到太原还只有一支五千人左右的明军骚扰时,吴三桂马上就想到了昨晚袭击他的那支明军,心中倒是放下了一半心,至少明军还没有大举来到太原,他却不知,忻州昨晚刚刚丢失,否则现在肯定会急得如同火烧屁股。只是淡淡的道:“你下去吧。”   “是,王爷。”那名副将抹了一把冷汗,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过了这一关,只是当他再稳定心神看平西王大军时,马上张大嘴,惊讶起来,王爷的大军中竟然多了无数的伤员,他疑惑万分,难道明军还敢对王爷的这支大军阻击,不然,伤员从哪里来,不过,这名副将好不容易过了一关,知道不该自己问的绝对不能问,只得将这个疑惑放在心里。   平西王府,一名家丁急匆匆的吴三辅报告:“三老爷,大喜,王爷回来了。”   听到自己二哥回来,吴三辅差点高兴的跳了起来,这些天他一直提心吊胆,在吴家,即使是吴襄在世时,主心骨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吴三桂,没办法,谁让吴三桂年纪轻轻就成为吴家最杰出的子弟,登上他父亲一辈子也没有到过的高度,在他想来,只要吴三桂回来有天大的难题也会解决。   “快,给我换衣服,我要去迎接二哥。”   “不用了,我已经回来了。”   吴三桂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吴三辅也顾不得换衣服,急匆匆跑了出去,惊喜的叫道:“二哥,你当真回来了。”   人都在面前,当然是当真回来了,吴三桂却没有和吴三辅作什么客套,直接吩咐道:“三弟,马上传我命令,收拾细软,准备离城。”   “什么,离城?”吴三辅有点懵了,他没有想到吴三桂一回来就是要他离城:“二弟,太原是我们的根基,怎么能离开,若是离开太原,我们吴家又能在哪里落脚?”   “这你不用管了,太原不可守,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最多有二天的时间收拾,如果三弟愿意留在太原,我也不强求。”   一听吴三桂这么一说,吴三辅哪敢留在太原:“二弟,我当然听你的,你去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   “那好,我还要去安排其他事情,家中一切就由三弟安排妥当。”吴三桂说完,直接又转身走出家门。   “唉,怎么会这样。”看到吴三桂转身而去的背影,吴三辅长叹了一声。   “三叔,老爷回来了。”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厅外传来,声音刚落,一名二十七八岁,花容月貌的少妇从厅外走了进来,这名少妇正是吴三桂的妾室陈圆圆,与夫婿就要久别重逢,此时陈圆圆眼中全是一片喜悦之色。只是明明刚刚听到声音,厅中却不见吴三桂,陈圆圆脸上忍不住有一丝疑惑。   看到陈圆圆的神色,吴三辅都有一点不忍告诉她接下来之事,只是吴三辅还是道:“二哥刚刚回来了,只不过又出去了,他交待我要收拾好家中细软,很快大军要撤出太原。”   “怎么,又要搬家?”陈圆圆脸上的喜色刹时间敛去,眉宇间变成一片愁容。 第321章 太原初战   对于陈圆圆这样出身风尘的女子来说,民族大义也好,千秋功业也好,远不及一个安稳的家来得重要,尤其是经历过北京城变乱之后,她更是渴望能一直安安稳稳,可惜眼下安稳的生活无疑又要离她而去。   太原城北面的官道上,两支红色军装的队伍在官道上迅速接近,接着无数的欢呼声发出,两支队伍合成一支。   “末将参见兴平侯爷。”夏完淳来到高杰身边,拱手为礼。   “夏将军,不必多礼,眼下太原城内形式如何?”   “回侯爷,从昨日吴三桂回城后,城中吴军已经接到命令,准备撤退,侯爷来的正好,否则末将兵力不足,无法拦住吴军。”夏完淳实话实说的道。   “好,这些天辛苦夏将军了,皇上的大军正在后面,明日就可以到达,只有你我两人堵住吴军一天,吴三桂就是想走也走不了。”高杰大声笑道。   夏完淳最忧虑的就是吴三桂跑掉,听说明日皇帝的大军就可以到达,顿时大喜:“太好了,没想到皇上来的如此之快,这下吴三桂插翅难逃。”   高杰点了点头:“夏将军,太原四门,吴三桂若要逃,必定是从西北两门逃窜,其中又以西门的可能性为最大,本侯自守西门,北门就拜托夏将军,如何?”   “末将遵令。”夏完淳回道,愉快的接受了高杰这个命令,通过前天晚上的一场战斗,他自知自己兵力不足,也不抢最有可能碰上吴三桂出逃的西门。   刚刚汇合起来的两军重新分开,夏完淳自带着部下奔向北门,而高杰的人马却分成三部,主力向西门,东、南两门只是象征性的派出一支千人队。防止吴三桂不按常理,从另外两门撤走。   平西王府,此时有一种乱哄哄的感觉,门前停着上百辆的马车,院子中堆满了无数的箱笼,一个个健仆还满头大汗的从屋内将东西搬到院中。   “轻点,轻点,这些可都是值钱的东西。”吴三辅在院中转来转去,亲自指挥着数百名仆人。   数声重重的脚步声传来,两名衣甲鲜亮的士兵大步踏进大院,也不知是太急还是什么缘故,其中一人砰的一声与两名抬着箱笼的仆人相撞,“哗啦。”两名仆人一个不稳,将一只箱子摔到了地上,顿时地上一片五光十色,各种珠宝发出艳丽的色彩,足予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啊。”两名仆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旁边的那些仆人忍不住偷偷的瞄上几眼,却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多看几眼。   两名士兵也是一愣,他们看着眼前的珠宝,眼中也不免射出一丝热切的神色,只是看到吴三辅阴沉着脸从远处走来,两名士兵连忙收起目光,其中一人道:“三老爷,小人有紧急军情向王爷禀报。”   吴三辅狠狠的瞪了两名士兵一眼:“快滚。”   “是。”两名士兵如蒙大赦,连忙急匆匆离开。   看到两名士兵消失,吴三辅骂道:“死奴才,还不赶快拾起来。”   “是,老爷。”二名仆人大松了一口气,将地上东西快速的拾起,吴三辅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别处,他心中忧虑起来,这一搬,又不知要丢掉多少以前积攒下来的珍宝。   王府大厅内,吴三桂和各个总兵正在研究从太原撤退后吴军的行动方向,大厅中还有一丝凌乱和斑斑血迹,仿佛就在不久,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斗。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吴军在山西驻防五年之久,大家都已把山西当成自己的地盘,突然之间要放弃,首先自己心里这一关就过不了,各人的家眷更是要死要活,好在大部分总兵都意识到关宁军的形式不妙,在路上时已经想通,倒不用吴三桂多加说服,尽管如此,吴三桂还是花了半天时间才说服城中诸将。   只是到底是撤往北还是往西撤,不可避免的又产生分歧,阿济格执意要吴三桂带着大军撤往北方,最好是通过北方直接撤往满洲,吴三桂当然不乐意跑到满洲再受满人的钳制,坚持撤往西面,以吴军现在的实力,占领西域一地绰绰有余,远胜到满洲再给别人当奴才。   激烈争吵下,阿济格暴跳如雷,当场在厅中拨出佩刀,吴三桂早有准备,手一挥,无数铁甲侍卫从后面涌了上来,到了这一刻,阿济格才明白过来,吴三桂早有叛清之心,经过一番短暂的战斗,阿济格和随身戈什哈全被制服,几名反抗者当场被格杀,阿济格大腿也被砍了一刀,即使是治好了以后恐怕也要成为一个拐子。   将阿济格押下时,阿济格忍不住对吴三桂破口大骂,吴三桂恼怒之极,直接下令将阿济格和城中清军全部处死,才在厅中继续与部下商量西撤之事。   “报,王爷,紧急军情。”刚才那两名吴军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打断了吴三桂与众人的商议。   听到紧急军情,吴三桂和一干部下都是心中一跳,吴三桂定了定神才道:“说,什么事?”   “回王爷,北门发现大量明军。”   “回王爷,西门也发现了大量明军。”   果然不是好事,吴三桂的眼皮子直跳,问道:“有多少人马,何人领队?”   他心中还有侥幸心里,最好两门的人马都是上次与他们交手的那些明军,这样的话,他尚可以不用对这些明军担心。   “回王爷,明军旌旗极多,北门为一夏姓将领,人数在数千左右,西门打的是兴平侯高字样的旗帜,人马无边边际,小人估计不下万人。”   “兴平侯,高杰。”吴三桂马上就明白过来,脸色大变,若有一支上万人马的大军在一旁窥视,大军根本无法行动,何况还是以死缠难打闻名的翻山鹞子领军,其余各将也想到这一点,一个个脸色白了起来。   “王爷,必须速速出兵,将西城门外的明军击败,否则我关宁军危矣。”方献廷大声道。   “王爷,请速出兵。”其余各将也纷纷禀道。   “好,我关宁军还有数万大军在手,天无绝人之路,本王就不信杀不开一条血路,诸位,随本王一起到西城,将阻路的明军灭之。”吴三桂双眼射出慑人的光芒,说到灭之时,他的血液沸腾起来,仿佛威到了以前追杀李自成时那种酣畅淋漓感觉,信心一下子回到身上。   “遵令。”众将铿锵有力的回道,刚才吴三桂的话让他们也受到感染,这些人跟随吴三桂至少也有十几年,只要主帅有信心,他们也就有了信心。   西城外,高杰领着八千大军就在离城一里左右驻立,所有人马如同塑像一样一动不动,后方更是遍插旌旗,让人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这样近万人不动,远比动的威胁要大的多,明知对方骑兵不可能攻城,城头上的吴军还是感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一些新兵蛋子已是双股战战,全身哆嗦。   “轰隆。”闷雷一样的马蹄声在城中响起,城头吴军急忙朝后看去,才发现一支骑兵正朝着城门急驰而来,这支骑兵衣甲鲜亮,和外面明军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最前面的一杆大旗上写着大大的吴字。   “是王爷。”城头吴军心思一下子安定下来。   吴三桂全身披甲,快马奔到前面,沉声喝道:“开门。”   “是,王爷。”守城门的一名军官应道,连忙挥了挥手,十数名吴军拉动着绳索,吱吱咯咯的声音响起,太原城的大门缓缓向里面张开。   “侯爷,太原城打开了。”一名明军参谋兴奋的指着前方道。   不用这名参谋提醒,高杰自然看得清楚,对于这个时候吴三桂会选择出战,高杰早有预料,脸上没有多少意外之色,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起,看到吴军出来数千人后,向前一举:“杀!”   “杀。”前方大旗挥动,刚才塑立不动的明军双腿轻磕,整个大军已经动了起来,上万匹战马一起飞奔,顿时整个大地震动起来,巨大的烟尘在上空飘扬。   所谓半渡而击,出城时也是如此,高杰的目的是将吴军堵死在城里,却不是现在就想与吴军决战。当然不用等吴军全部出城再攻击。   “无耻,卑鄙。”城上吴军见明军不等己方的军出城就攻击起来,纷纷大骂不已,两边的弓箭手却是心头窃喜,单等明军进入城头射程就要给明军一点苦头。   只是还没有进入城头弓箭射程,最前面的明军手中举起了一杆长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忙于出城的吴军。   “不好,王爷,这是明军的火枪队,快躲。”看到这一切,马宝、胡国柱等悍将都大惊失色。   马宝的话刚说完,一阵炒豆子一样的声音传来,只见前面硝烟弥漫,来不及躲避的吴军嘴里发出一声声惨叫,从马上栽了下来。   “咻!咻!咻!”城头的吴军拼命射出手中的弓箭,想为下面的袍泽报仇,只是明军一偏马头,大军刚好从射程之外掠过,吴军的箭支纷纷射空,落在地上。 第322章 必杀   开完枪的明军策马在前面划了一个半圆,回到后方,第二列的明军接着开始了射击,八千明军,以二百人为一列,总共是四十列,射击声一直不停,等到十余列的明军从前面掠过开枪后,出城的吴军已经死伤了数百人之多,而明军除了三人冲得太快,不小心进入城墙射程被吴军弓箭手射杀后,再无伤亡。   “轰隆。”城上的大炮终于开始发射,炮弹稀稀疏疏的落到明军当中,给明军造成了一阵骚乱,不过,明军很快调整好,重新向吴军射击。   吴军的大炮多数丢在山东,导致现在太原城只有三十余门火炮,这三十余门火炮还分属四门,西门才九门火炮,这些火炮还多是老式的青铜炮其威力比明军一个手雷也大不了多少,有的甚至不如一个手雷,对于这样的火炮攻击,见惯了自家火炮发射时地动山摇场景的明军毫不在意,任由吴军城头上的火炮如何轰击,阵式丝毫不乱。   看着自己的精锐士兵在明军的枪口下伤亡惨重,而明军即使是在火炮的轰击下伤亡也有限时,吴三桂脸色阴沉的仿佛可以滴下水来,双手关节格格作响,只是在还没有足够的大军出城之前,吴三桂还是只能强忍。   好不容易出城的骑兵差不多达到明军的半数,吴三桂再也无法忍耐,手中长刀举起,大声喊道:“全军冲,冲上去。”   “冲啊。”憋了一肚子火的吴军如同洪水一般,拼命拍马向前冲去。   “铮。”见到吴军冲上来,明军将火枪收起,换上长刀,双方都穿着红色的军衣,就象是两股洪流,在中间猛然相遇,浪花四散而溅,不过,他们溅出的浪花全是鲜血。   “锵、锵、锵。”到处是兵器交击声响起,吴军原以为明军只是火枪厉害,若是使用冷兵器,自己一定远胜明军,那知接触之下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大谬,明军使用长刀的战力丝毫不比他们差,而且配合远比他们默契,在各个地方都大占上风,虽然两军相接处双方人数差不多,只是明军通过互相配合,常常形成数人攻一人的局面,让吴军难予招架。   一名吴军悍卒听到身边同伴的惨叫声,恼怒异常,他自持力大,连架住两名明军的长刀后,从马上飞身跃起,将两名明军用脚踢到马下,两名明军惨叫了一声,随即被马蹄生生踩死,那名吴军悍卒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是两柄长刀向他划来,“铮。”吴军悍卒只来得及架住一把长刀,另一把长刀从他腹部划过。   “啊。”那名吴军悍卒痛的大叫,卟的一声,同样摔下马背,转眼扑了刚才他所杀的两名明军后尘。   “射!快射!”看到下面战成一团,城墙上的吴军军官下令道。   “将军,射哪里?”弓手却是苦头脸应道,下面明军,吴军混杂在一起,除非是神箭手,否则谁也没有把握不会射到自己人头上。   “这……”看到下面乱成一窝粥的情景,军官们也没有撤,只能命令士兵有把握瞄准明军时再射。   “轰隆。”后面的明军却不客气,他们的火枪虽然人影绰绰,无法瞄准,却可以甩出手雷,手雷单往吴军密聚处甩,常常一颗手雷下去就有七八名甚至十几名吴军或死或伤,吴军无奈,只得避免人集中在一起,只是这样一来,面对窝涌而上的明军时,更显得势单力孤。   虽然吴军涌涌不断的从城里增加人马,只是胜利的天平还是越来越向明军倾斜,战场上,常常是二名,三名吴军之死才能换到一名明军的性命。好在吴军身后有城墙阻挡,又一直有援兵,这才没有崩溃,双方战至夜晚,还是不分胜负,高杰见拿不到吴军,不想徒劳折损人马,慢慢退出战场。   吴军已经杀得丧胆,见到明军退去,乐得如此,止步不追,在双方的默契下,两军终于脱离接触,战事停了下来。   这场战事进行了两个时辰,明军伤亡了一千多人,吴军伤亡更是惨重,足足有三千多骑兵倒在城下,看着城门前层层叠叠的尸体,吴三桂只觉得心灰意冷。   这场战事双方都不存在什么计谋,完全是硬碰硬,正因为这样,才彻底的让吴三桂感到心寒,以前他总以为关宁军如果人数再多一倍的话,足可以保住山西甚至纵横天下,这一战才让他明白,关宁军与现在明军相比就是单个的素质已经毫无优势可言。   忙碌半夜后,吴三桂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王府,王府中,吴三辅和陈圆圆等人都在大厅中坐着,等着吴三桂回来,看到吴三桂,吴三辅连忙站起来,问道:“二哥,今天的战事如何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城。”   吴三桂摆了摆手:“不用出城了,从明天开始,我军死守太原。”   “啊。”吴三辅张大嘴,他虽然听到今天战事不顺,没想到却到了走不了的地步,守城,守城,没有援军怎么守城,他忍不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陈圆圆看着吴三桂疲惫不堪的样子却是一阵心疼,不知为何,听到不用出城时,她反而心安了一些,或许对她来说,在城中等死反而没有出城之后的颠簸流离来得可怕。   第二天,吴三桂并没有再出城与明军作战,反而开始拼命加固城墙,作出一幅死守的样子,吴三桂不出城,高杰和夏完淳自然也乐得如此,只是隔着城墙远远监视,对于吴三桂加固城墙的举动也毫不理会,以明军大炮的威力,又有多少城墙可以抵挡,高杰和夏完淳两人自然毫不在意。   官道上,刀枪如林,旌旗飘扬,无数红色的军士就象是一片海洋,将整个官道和两旁都淹没,中间一辆辆马车拖着的大炮昂首向天,更是让人一看就心生寒意,整个大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经过二天强行军,皇帝亲率的四万大军终于从忻州赶到,王福站在御车上,已经清楚的看到远处太原城的轮廓。   “驾。”一匹快马逆流而上,直冲皇帝的马车而来,在离马车前还有十余步时连忙停下,马上的骑士恭敬的道:“禀皇上,小人是兴平侯帐下信使,特向皇上通禀太原城现在状况。”   “讲。”   “是,昨日吴三桂出城与我军一场大军,双方不分胜负,我军伤亡一千有余,吴军伤亡三千左右,今日吴军无出城迹象,反而在加固城墙,据兴平侯断言,吴三桂是打着死守太原之意。”   “朕知道了,你告诉高杰,从今天起,让其稳守西门,不得让一名吴军出城。”   “是。”   王福挥了挥手:“没其他事了,你下去吧。”   “小人遵旨。”那名骑士重新行了一礼,拨转马头,哒哒的蹄声响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方。   “传朕命令,着定北伯阎应元领一万人马前往太原南门,断绝太原南门与外面交通。”   “是”一名侍卫连忙拨马而去。   “着汪万年再领五千人马前往北门,加强北门兵力。”   “是。”又一名侍卫应道,拨马下去。   不一会儿,正在前行的大军分成三路,两路分向南、北两个方向,其余大军依然向太原东面前进,等到离东面只有数里时,大军开始安营扎寨。   “完了,完了,这下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吴三辅站在东面城墙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明军,脸色刹白的道。   岂止是吴三辅,只是下面那些总兵,副将听到明军已经四面围城时,也忍不住查看了一番,看到各个城门都是密密麻麻的明军,顿时死心。   既然已经确定吴三桂没有跑掉,王福也就不再心急,第二天大军休整了一天,直到第三天,大军才开始出动,一门门大炮推了出来,在阳光上,反射出冷冷的金属光芒,让城头上的吴军看得心惊内跳。   “九十五、九十六……一百零八,王爷,弘光也太看得起我们,整整一百零八门火炮。”方献廷越数着火炮,脸色越白,不过,最后又转为红润,只是露出一幅苦笑。